罗科索夫斯基朝窗外看了一眼,簌簌的雪花正慢慢的从天空落下,他朝玻璃上呵了一口气,喃喃道:“又下雪了……”
上一次下这么大雪的时候,他还在乌克兰前线跟德国人作战。而现在,他却站在克林姆林宫的接待室里,不得不说,这几个月的变化让他自己都有一点云里雾里的感觉,总是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洛维奇同志,伏龙芝同志请您进去。”
随着接待员小姐轻轻的呼唤他的名字,罗科索夫斯基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给了接待员小姐一个微笑:“谢谢!”
罗科索夫斯基慢慢的才穿过走廊,信步走进了伏龙芝的办公室,面对埋头于案牍的伏龙芝,他毕恭毕敬的敬了一个军礼,“米哈伊尔.瓦西里维奇同志,您好!”
伏龙芝抬起头,看到是罗科索夫斯基的时候,他顿时笑了起来,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沙发,“康斯坦丁,你先做一下,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先解决!”
罗科索夫斯基坐了下来,一边打量这间曾经是沙皇高官贵族的办公室,一面观察着伏龙芝的表情。办公室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奢华。而罗科索夫斯基却并不喜欢这种奢华的风格,不管是作为一个平民子弟还是一个军人,骄奢淫逸都是可耻的。
所以他的眼睛只在那些奢靡的装饰物上打了一个转转,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伏龙芝身上。沉醉于工作中的男人无疑是很迷人的,哪怕罗科索夫斯基不是一个gay,他也觉得此时的伏龙芝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这些魅力完全掩盖了办公室奢靡的装饰风格,让这个充满腐朽气味的办公室变得生机勃勃!
罗科索夫斯基正看得出神,伏龙芝却已经处理完了他手头上的公务,笑道:“康斯坦丁同志,你在看什么?”
罗科索夫斯基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个哈哈道:“您的办公室真是别具一格……”
伏龙芝摇了摇头,叹道:“说实话。这样的风格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这些地毯、挂毯、油画什么的都扔出去,还有这些该死的硬木家具,用起来真是别扭!”
说着,伏龙芝摊了摊手抱怨道:“可是党 委的人告诉我,克林姆林宫的一草一木都是文物,都不能破坏,必须保护起来……该死的,有时候,我真想换一个地方办公!”
罗科索夫斯基笑了笑。对于伏龙芝的抱怨,他非常的理解。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一个真正的军人,对这些玩意儿都不会感兴趣的。只有那些假革命者,那么呆着虚伪面具过日子的家伙才会沉醉在这种享乐当中。
无疑的,伏龙芝并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他诚挚的风格让罗科索夫斯基觉得很舒服,说实话。他更愿意跟伏龙芝这样的军人打交道,而不是跟党 委和苏维埃里那群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扯淡。
“康斯坦丁,你真的要走吗?”伏龙芝很遗憾的问道。
罗科索夫斯基郑重的点点头,回答道:“是的,安德烈同志让我立刻赶赴彼得格勒。这次来我就是特别来向您告别的,这一段时间,您对我的帮助太大了,我希望今后有机会的话,还能跟您继续学习!”
“你太客气了!”伏龙芝似乎也很感叹。甚至是不无遗憾,“说实话,我真不希望你这个时候离开。你具有非常高的天分,康斯坦丁同志!稍加磨砺,你会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军人!如果不是安德烈那个家伙亲自给我打电话,我真不愿意放你走!”
罗科索夫斯基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这几个月,他跟在伏龙芝身边收获颇大,他开始慢慢的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向一个出色的指挥官转变。伏龙芝开拓了他的视野,让他知道了自己能够做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十分想留在伏龙芝身边,尤其是即将要打仗的情况下,他相信,在战场上伏龙芝能教给他的东西会更多。不过,召唤他的是另一个对他具有非同寻常意义的人物——李晓峰。
罗科索夫斯基总觉得自己能够获得从普通士兵生化的机会,很重要的就是李晓峰。认识他之前,罗科索夫斯基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可是认识他之后,他的命运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客气的说,李晓峰就是他的伯乐。
甚至不仅仅是伯乐,在十月革命中,是那个人充分的信任他,将所有的军 事指挥权毫不犹豫的交给了他,让他的才华得意施展。而十月革命胜利之后,又是这个人一阵见血的指出了他的问题——军 事理论知识过于单薄,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军 事训练。
甚至不仅仅是指出了他的问题,还帮他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让他去向伏龙芝请教和学习。实话实说,伏龙芝也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他常年从事军事斗争,从而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而且善于学习的他也自学了不少军事理论。对于教导一个士兵出身的罗科索夫斯基来说还是说胜任的,而且这些经验和理论都是伏龙芝自己总结的,对于同样半路出家的罗科索夫斯基来说更好理解。
用一句形象的话说,罗科索夫斯基遇上了伏龙芝,简直像一块海绵疯狂的吸收着养分。虽然学习的时间比较短,但是罗科索夫斯基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虽然他自己暂时说不出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但是他就是知道自己变厉害了。
“康斯坦丁,说实话,我觉得你留在我身边更有意义!”伏龙芝很感慨的说道,“捷克军团已经发动叛乱了,科尔尼洛夫匪帮也不消停。在南方我们马上就有一场恶战。这个时候,我这里更需要你!”
伏龙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随着捷克军团发动叛乱,整个乌克兰和顿河日流域已经是一片混乱,各种牛鬼蛇神全部跳了出来,几天之内。各种各样的反 革命份子和反 革命匪帮不断的宣布成立一些所谓的地方政府。
布尔什维克自然不会坐视这些跳梁小丑随便折腾。中央的命令很快就下来了,作为布尔什维克内部少有的军 事方面的专家,伏龙芝的任务就是立刻组织莫斯科方面的红军南下平叛。
实话实说,伏龙芝觉得这个担子很重,因为当前红军的力量真的很薄弱,仓促组织起来的红军缺乏训练,武器弹药储备也不充分,关键的是有战斗经验的军官更是奇缺。以这样的现状去平叛,恐怕结果不会太好。
在这种情况下,伏龙芝当然希望罗科索夫斯基留下。毕竟彼得格勒方向并没有什么叛军,那里可以说是大后方。让罗科索夫斯基这样的人才去后方窝着,有一点大材小用的意思。
所以他尽可能的做着最后的说服工作:“康斯坦丁,我这里更需要你。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可以亲自给列宁同志打电话,一定能够说服安德烈同志的!”
这一刻,罗科索夫斯基说不心动那完全是假的,他个人确实也更希望留在伏龙芝这里。有榜样可以学习,还有仗可打,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不过罗科索夫斯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李晓峰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份恩情他一定要报答,哪怕是牺牲一些特别好的机会也在所不惜。所以他婉拒了伏龙芝的好意:“米哈伊尔同志,感谢您对我的赏识。但是昨天我已经答应安德烈同志了,出尔反尔可不是好习惯。我只能说,很抱歉!”
看着罗科索夫斯基坚毅的面容。伏龙芝知道,已经下定了决心的男人是不可能被说服的,他只能叹息了一声:“该死的安德烈,这小子总是给我找麻烦……好吧,康斯坦丁,我只能答应你的请求。但是,我还是要说,如果你改变了想法,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写信或者打电报都可以,我这里始终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罗科索夫斯基也有些感动,作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能被比自己大一圈的前辈欣赏和看重,这种感觉真是不一般。不过他依然对自己的决定不后悔。因为他知道,李晓峰从来就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之所以让他去彼得格勒,那绝对是有原因的!当然,现在的罗科索夫斯基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他对某仙人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认为某仙人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看着罗科索夫斯基走出办公室,伏龙芝很有些遗憾,像这么有军事天赋的年轻人,他还真没见到多少,他真的很希望罗科索夫斯基能够留下。他相信罗科索夫斯基一定可以快速的成长,说不定很快就能够独当一面,不过……太可惜了!
就在伏龙芝很是遗憾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突然又被推开了,罗科索夫斯基去而复返,这让伏龙芝有些喜出望外,“康斯坦丁,你终于改变主意了是吗?”
罗科索夫斯基尴尬的一笑,很诚恳的回答道:“不是的。米哈伊尔同志,只是对于顿河下游的情况我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我觉得离开之前有必要告诉您!”
伏龙芝又一次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不过依然很客气的说道:“哈哈,能让你有想法的事,一定是很重要的。赶快说说!”
罗科索夫斯基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的说道:“现在的情况是,乌克兰的南部和顿河下游已经被叛军占据了。在当前情况下,敌人的最好的策略只有一种,那就是快速的向远东方向挺进……从地图上看,哈尔科夫和察里津的地理位置就非常重要了……”
伏龙芝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哈尔科夫的地理位置要比察里津重要。因为那里才是乌克兰通向莫斯科的门户,如果叛军要想成事的话,目标应该是直指莫斯科,那么首要的目标应该是夺取哈尔科夫才对。而察里津并不在乌克兰通向莫斯科的交通线上,叛军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啊?
罗科索夫斯基似乎察觉了伏龙芝的想法,客观上说,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如果叛军真的要快速颠覆布尔什维克的政权,那么直取首都确实才是上策。但是罗科索夫斯基却不认为叛军会这么做,或者说。他认为叛军没有那种实力。
哈尔科夫是通向莫斯科的重要交通节点。也是重要的工业城市,这个城市的地理位置确实非同小可。但是,必须也要看到,正是因为它太重要了,所以叛军暂时拿它没戏!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哈尔科夫此时是布尔什维克设立的乌克兰苏维埃政府和党 委的所在地,本身就是俄军重点守卫的要点。这座城市兵力充足,武器弹药储备充分,而且布尔什维克党中 央多少双眼睛都瞄在那里,不客气地说。这里根本不容有失!
而且,必须也要看到。不管是捷克军团还是协同他们一起发动叛乱的白军,力量并不是特别强,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万人的兵力,用这么点儿兵力向莫斯科方向冲锋,怎么看都是一种脑残的行为。不客气地说,就算白军集中兵力拿下了哈尔科夫,受到的损失也不会小。
并且。必须要看到,白军的实力不是能够无限膨胀的,没有工业基地的支持,他们的武器弹药是用一点儿少一点。而且他们发动叛乱的地点是乌克兰,这里基本上无法跟协约国集团联系上,不管是陆路还是海路,他们都无法获得任何援助。可以说,白军消耗掉的武器弹药基本上无法获得外来的援助的。在这种情况下傻乎乎的往莫斯科冲,是很不明智的。
可以说。如果白军真的向哈尔科夫进军,那么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一场决战。一旦白军输掉了,那底裤就没了。反正如果罗科索夫斯基是白军的将领,恐怕是不会选择这样的豪赌的,真心是赌不起。
如果白军将领明智或者聪明一点儿,就不应该莽撞的选择去哈尔科夫碰运气,而是选择更稳妥的方案。那就是想办法积蓄力量、壮大自己的实力。在积累了足够多的赌本之后,再想办法向北挺进。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么处于伏尔加河和顿河交汇点上的察里津就比哈尔科夫更重要了。
首先,察里津并不是直接从乌克兰通向莫斯科的交通要点,这里并不是设防的重点;
其次,既然不是防备要点,兵力就不会很多,以叛军现在的实力,拿下察里津问题不大;
第三,察里津虽然不具备哈尔科夫那么直接战略意义,但是这里一样也能挺进莫斯科,而且还能绕开防备森严的莫斯科—哈尔科夫交通线,从肋部挺进莫斯科;
第四,察里津可是一大粮仓,夺取了这里,必然可以使莫斯科—彼得格勒区域的粮食危机变得更加严重,可以从经济上沉重的打击布尔什维克;
最后,从对外联系的角度说,向东方发展,向空旷的西伯利亚发展,似乎更可能获得外援。一旦协约国选择干涉俄国,从重重设防的波罗的海方向援助叛军几乎不可能,而黑海方向又被同盟国牢牢的卡死,这条路也走不通。也只有远东方向是一片空旷,借助日本的力量和西伯利亚铁路,叛军才有可能获得援助。
伏龙芝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罗科索夫斯基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如果叛军虚晃一枪,不向哈尔科夫挺进而是转向察里津,那么很有可能还真能闯开一条通路。
不过有道理归有道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叛军就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要知道红军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哈尔科夫和察里津,肯定只能优先照顾一头。
那么是照顾哈尔科夫还是照顾察里津呢?不管是从中央的决策还是伏龙芝个人想法来说,哈尔科夫恐怕更重要。因为丢掉了哈尔科夫,整个莫斯科就暴露在直接的攻击下。而丢掉了察里津,只能算是间接的威胁。
不过让伏龙芝就这么对察里津不闻不问,似乎也不恰当,万一被罗科索夫斯基说中了呢?要知道现在顿涅斯克已经丢掉了,察里津和顿涅斯克之间的直线距离可没有多远。
伏龙芝重新伏在了地图上,仔细的观察着顿涅茨克周边的每一个城市,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卢汉斯克上。根据之前的消息,卢汉斯克周边也出现了叛军,本地的赤卫队甚至曾经跟叛军进行过交火。
如果卢汉斯克周边出现叛军不是偶然,如果叛军确实有染指察里津的想法,那么卢汉斯克必然是他们的目标。卢汉斯克跟察里津之间的直线距离可没有多远,几乎可以说察里津就是卢汉斯克嘴边上的肉。如果叛军的目标是察里津,那么一定会首先拿下卢汉斯克!
想到这里,伏龙芝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认为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不过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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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工作有点忙,更新晚了。另外,鞠躬感谢演熵、秒杀土豆、骑王以及热情出谋划策的苏霍伊的荣耀几位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