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言没来得及躲,直直地受住了这一下。
苏言怒上心头,上前两步挡在纪星言身前:“你干什么?!”
来人是个中年女人,她上上下下扫了苏言好几眼,冷笑道:“我说怎么不回家呢,敢情是被外面的小狐狸精绊住了脚。你爸都要病死了你都不回家看看!你还有没有良心啊纪星言?!”
苏言听到前一句差点就扬起手替纪星言还她一下了,可是听到后一句又迟疑了,这是怎么回事?
纪星言把苏言拉到自己身后,冷冷地看着中年女人:“姑姑,小时候我也有幸听过你讲狼来了的故事,怎么到我这就又故技重施了?”
苏言神色一凛。
是他姑姑。
——那天给他打电话的人。
来者不善,苏言马上开启了一级战备状态。
如果她敢再动纪星言一下,她就不客气了。
纪星言的话像是戳到了女人的痛处和羞耻心,她的气势弱了几分:“你爸爸真的病得很重,你看,病历我都带来了。”
她近乎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一个病历本,纪星言没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语气十足嘲讽:“做戏做全套,挺厉害的。”
女人眼睛红了一圈:“你爸真的快死了你都不回去看看吗?”
纪星言不理她,拉起苏言的手,径直走出了烘焙店。
女人追上来扯住他的胳膊,被冷冷甩开,纪星言的声音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再这样我报警了。”
女人松开手,尴尬无措地僵在原地。
两人走出去很远,直到回头看不见那个女人了,苏言才小心地开口:“你爸爸……”
纪星言握了握她的手:“上次他们骗我说他病了,我回去后被关了半个月。”
苏言一时没能消化这话里的意思:“关了半个月?”
“直到新的稿费到账,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才被放出来。”
苏言震惊不已。她自幼生活在民主平等充满爱的家庭里,完全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家长。
纪星言抬头看着天空一闪而过的飞鸟,语气平静地不像是在说自己:“小时候半年才给吃一顿肉,不能睡床只能睡地板,长大后倒成了取款机。”
这话信息量太大太残忍,苏言一时哽住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牢牢反握住他的手。
冰凉的,像最初见到他时一样。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猫,在滂沱大雨中淋湿,垂着尾巴流浪在街头,除了腐朽的垃圾堆,再无可去处。
她的纪小猫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晒着下午三点正好的阳光,窝在柔软的猫爬架上,惬意地打着盹。
——没有人会拒绝把全世界最好的逗猫棒和猫薄荷送给他。
她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好像这样就能告诉他:
还有我爱你。
纪星言的指尖沿着她的指缝穿过去,手掌舒展开来就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他和她牵着手慢慢地走,一路上苏言都低着头,表情看起来纠结又难过。
纪星言淡淡看了她一会儿,语气平静地说:“陪我走走吧,我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