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在急救室门口蹲了快半小时，郝云飞忍不住低头瞥她：“弟妹，我要不先找人送你回家？”
苏言愣愣抬头：“你叫我什么？”
“秦锐比我小三天，那也是小，你说是吧？”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在黝黑皮肤的衬托下，险些闪瞎了苏言的眼。
“谢谢……”她又把头埋下去，“我答应他要在这里等他，我想让他醒来第一个看见我。”
郝云飞哑了声，心说秦锐这小子挑人的眼光真是够毒。他抬起眼皮无意地一了，“呦”了一声：“专家来了。”
苏言抬眼望去，一个穿着长衣长裤的男人走过来，气质温润，鼻梁上架着副眼镜。
他停在二人面前：“医学奇迹？”
郝云飞指了指苏言：“在这呢，创造奇迹的人。”
男人与她微笑：“可以跟你聊聊吗？”
苏言站起身：“请问你是？”
“秦锐的心理医生。”
……
许檀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孩，天使一样的漂亮脸孔，目光澄澈，谈吐不凡。
他站在窗口，银色的眼镜防滑链折出一线光：“大概情况郝云飞跟我说了……你对秦锐的病症了解多少？”
苏言实话实说：“八九成。”
许檀挑眉，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他沉吟片刻道：“那你应该清楚，在秦锐心里，一方面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可以预测的现在，另一方面还有一个形同废墟的，一直存在的过去。”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苏言耳中却如雷霆万钧，每个字都轰然炸响，像有人拿着什么钝物一下一下地砸她的心。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从专业人士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许檀继续说：“他会时不时回到过去，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我知道。”苏言闷声说。
“我不清楚你们的相处模式，但就刚才的事实来看，你做的很好。但情感不是万能良方，你不能凭借爱去彻底治愈他，起码现在的学界里，还不存在这样的案例。”许檀的声音柔和又稳重，“我说这些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苏言揉了揉眼：“没有，我没有介意，这一点我也清楚。”
许檀笑了笑，有些怅然：“但是当初，所有合适的方法我都试了……差点把我自己给搭进去。”
指甲掐进掌痕里，苏言问他：“如果我来呢？那些方法，我来试试呢？”
许檀会心一笑：“我也正想说这个，相对于SE等创伤疗法，或许你可以在我的指导下尝试EMDR。它的科学依据虽然饱受质疑，但有史以来的实战效果非常好。”
苏言点头：“我知道这个，我会好好配合的。”
许檀有些惊讶：“你知道？”
“我……查过一些书。”
许檀忽然感到庆幸，那个在心理咨询室里双眸失焦的高大的男人，终于遇见了他的定数。
又聊了几句秦锐的现状，苏言不住地扭头去看急救室：
“我得赶紧回去了，万一他醒了看不见我……”
许檀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全麻苏醒没那么快。”
苏言绞着手指头，一脸纠结。
许檀失笑，把自己的名片递出去：“那么，保持联系，再见。”
苏言双手接过：“好的。”她捏紧名片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对许檀说：“谢谢你，一直没放弃他。”
许檀将手揣进口袋，略略颔首，苏言转身离开。
“等一下。”
苏言回过头，看见许檀微微笑着：
“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