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锐见人低着头不动,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在秦娴看过来之后问:“不舒服?”
秦娴恍然回神,看见秦锐帅气凌厉的脸,慢慢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说……姐姐为你感到骄傲。”
好像一个刚睡醒的人在努力回忆一场感人的梦境,她眼里隐隐有水光,缓慢而微哽着说了一句:“爸爸肯定也是。”
“真应该请你去做《感动中国》的观众。”秦锐端起碗三两口喝没了汤。
秦娴被他这脾气整的想气又想笑。
她低头吃完了馄饨,秦锐默不作声又无比自然地收拾了碗筷走进后厨,没一会儿后厨就传来水流声。
秦娴起身去收银台拿了抹布擦桌子,正擦着,门口进来一个人。
老人上了年纪,坐着轮椅,精神倒还矍铄。滑着轮椅进来以后扭头费力地去关门。
秦娴赶忙跑过去关上门,弯下腰在他耳畔笑着说:“这么晚您怎么来啦?”
老人枯瘦的手从扶手上解下一个袋子,颤抖着递给秦娴,秦娴忙双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两瓶香菇酱。
老人颤巍巍竖起一个大拇指:“闺女做的,香的很……”
秦娴笑着说:“谢谢您啦,明天来店里吃馄饨啊。”
“好,好……”老人喜笑颜开,脸上堆起笑纹。
秦锐刷完碗出来,指尖还往下滴着水,他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冲锋衣,一抬头看见老人,几步走过来,微微提高音量:“您来了。”
老人伸出手去握他的手,干柴般的手掌粗糙,有些剌人,秦锐却动也没动地任他攥着。
“行啦爷爷,我们准备回家了,您也早点回家吧。”秦娴在他耳边说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眼睛没离开秦锐:“好好好。”
秦娴推着老人从门口的无障碍通道上下去,秦锐就在后面关店门。
“小伙子好啊,”老人抬头看着秦娴,“我老跟我孙女说,找对象就得找秦锐这种的……”
隔壁的肉夹馍店的老板凑巧也在关卷帘门,下巴冲着无障碍通道微微一抬,朗声笑:“这话说对了老爷子,这种帅小伙带回家当孙女婿可算捡着宝了,人家可是连夜给你砌了一条专用通道哩!”
老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看起来仿佛秦锐和他孙女已经给他生了一个重孙子。
秦娴却五味杂陈,心里酸涩的好像秦锐吃馄饨时倒的醋全灌进了她心里。
无可否认,除了爸爸,她的弟弟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她想,如果让她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弟弟,她只能用一个“铁汉柔情”。
他的好意和善举是润物无声的,也许他自己觉得那些不值一提,再自然不过,就像早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睁开眼。
比如刚才看见人家小姑娘用手捂着腿,让她把衣服给人送过去。
但也仅止于此。
他拒绝与人建立亲密关系,拒绝参加社交活动,缺失想象力也没有对未来的展望。每天在图书馆的工作,来她的饭馆帮忙,对他来说都只是例行公事,是不容推卸的责任……
他没有实实在在地活着,他被困在那场黑暗里,这她都知道。
可她无能为力。
连部队上的心理医生都束手无策。
思索间秦锐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秦娴看着地上长长的影子。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
她摇了摇头,他还活着。
起码,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