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说到做到,日日为沈璟晒被,治愈度慢慢推进到了10%,这也不足为怪,毕竟睡眠是世界上最让人幸福的事情之一。
与此同时,她还总结出了沈璟日常起居的规律。他从不出门,整日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不是在书房读书作画就是在亭子里饮茶观景。他的饮食极为清淡,早晚饭前还要灌下一碗苦掉渣的中药。苏言有一次无意间撞见了,他瘦白的手端着白釉碗递到唇边,几口就喝完了,停也没停。脸上半分表情也无,仿佛喝下去的是碗清水。
苏言从前生病喝过中药,那个味道苦辛冲鼻,黑黢黢的汤药看着就叫人作呕,每次都要磨叽好半天才能喝完,喝完还要吃上几颗糖才能好。
可是沈璟连眉头都不皱一皱。
路过的苏言默默垂下头,手指搅着腰带上垂下来的小流苏,有些难过。
……
第六日,苏言看着天际浓墨似的云,犯起了愁。这样的天气她应当不用去晒被了,可也该去跟沈璟说一声。不然按他那脾性,一时兴起将她拖下去砍了也不是没可能。
她来到沈璟的卧房,没找到人,想来是在书房,可她不敢去,只能在长廊上流连。
地上渐渐聚起些潮气,微风里都是潮湿的草木香。苏言歪头看了看愈发迷蒙低沉的天色,余光里见有人缓缓朝自己走来。
她回过头,见沈璟一步步走到自己近前,他今日又换了件墨青色长衫,领口袖口露出一指宽的白色里衣,上面绣有雅致的竹叶花纹,好看的叫人心惊。
“少爷,奴婢特意前来跟您说一声,今日晒不了被子了。”苏言行过礼,小声道。
沈璟眼里是深深浅浅的凉意:“怎么,又犯懒?”
苏言哭丧着脸,伸出细白的手往天上一指:
“今天……是阴天。”
沈璟:“……”
苏言又曲了曲膝:“少爷若是无事吩咐,奴婢先退下了。”
她轻抬眼眸,见沈璟没说话,转身欲走,忽听见身后人淡淡道:“站着。”
她僵硬地转回来,沈璟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挥,衣袖荡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过来。”
苏言于是走到了他身边。这样近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药香,有些涩。
很快就飘起了小雨,小院里草木深深,被细雨笼得朦胧,泥土味道萦绕鼻端,叫人心旷神怡。
沈璟负手立于檐下。看雨。
他长得非常好看,身量又颀长,穿着墨青色长袍岩岩若孤松。有蒙蒙雨雾被风吹入檐下,氤氤氲氲的,使他的面容有些浅淡的温柔。
他身子不好,也不晓得能不能禁得起这点儿雨。苏言见他站着怪累的,想了想,跑去房里搬来了一把竹椅放在他身后:“少爷,您坐。”
沈璟嗓音很轻:“只有一把?”
苏言:???您还想要几个?您只有一个屁股啊。
无奈,她又跑去搬来一把。
他坐下,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意味不明。
苏言又黑人问号了。
她理解了半天,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在另一把竹椅上坐了下来。仿佛慢动作。见沈璟没说什么,才知道自己猜对了。
檐下有清风穿堂而过,惬意舒适。
园中栽着数茎嫩竹,在雨中潇潇飒飒。
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能开口打破这散淡惬情的意境。
苏言听着淅沥的雨声,困意一点点袭来。
沈璟又静静看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这雨能下多久?”
无人应答。
他扭头,看见人已经歪在竹椅上酣然而睡了。
沈璟吹了这么久的风,脸色较平时还要白上几分,唇色更是惨淡,显得他分外凉薄,可他看着苏言的目光却柔和。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弯,显出一个极浅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