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拂过苏言的长发,这阵风可能刚刚也吹拂过一只鸟的羽毛。
“你以前没有理解过其他人嘛?”苏言轻轻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生怕问的不对把人惹毛了。
池隽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却是另一个话题:“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学科你知道是什么?”
苏言不知道,天才如池隽也会偏科吗?
“语文。”
她看见他眼里一下子涌上来一些悲哀。
都说AS不擅表达情绪,无法分辨表情,以至于自身通常都是一副冻人的冰山脸,但她分明在池隽眼里看到了悲伤。因为背光,他的眸色比刚才更深,像是没有氧气也没有阳光的海底。
“语文阅读理解,36分,我能拿到一半就不错了。”
谈谈对划线句子的理解,谈谈文章主旨,谈谈作者思想感情……还有诗歌鉴赏,他读书时最怕碰到的一个答案就是“乐景衬哀情”。这种题对别的尖子生来说是送分题,可他只能按照答题套路作答,拿最基本的那几分。
仔细想想,他的人生好像也全是按照套路在走。家里有关阿斯伯格综合症的书籍他倒背如流,遇到突发情况,就从中摘出几段来生搬硬套。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上帝偏爱着一点一点捏出来的,可是上帝似乎有些粗心,忘了把他大脑前额叶皮层和杏仁核之间的情感回路连接在一起,忘了给他捏一颗七巧玲珑心。
苏言心中酸软一片,她慢慢把头发别在耳后,小声问:“为什么呢,你这么聪明。”
池隽的眸光闪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苏言等了一会,知道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向前微微倾身:
“可是你能把天文学学得这么好,我……啊,如果我考试不及格,老师你一定要手下留情呀。”
池隽轻轻笑了一下,她的思维太跳脱了,明明前一刻还像是在安抚他,后一秒就扯到了自己的学业考试。
“端正考风,严肃考纪。”池隽说。
苏言笑着骂了一句。
两人静静在山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苏言胳膊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包。她看着那个渐渐鼓起来的蚊子包,有点委屈地说:“山上风这么大怎么还有蚊子呀?”
她没忍住挠了两下,可她实在太白嫩了,上手立马几道指痕,细细红红的,从皮肤表面胀起来,比小腿上还惨不忍睹。
“痒……”苏言无辜地装可怜。
池隽很无奈地笑,但动作很温柔,他把她拉起来:“回去吧。”
苏言站起来后,池隽俯身拎起石头上那件被她压得皱巴巴的衬衫。苏言悄悄看了眼池隽,后者没什么反应。
她有点小开心。
下山的时候经过那片酸枣丛,苏言主动停下来,冲池隽张开手臂,一个拥抱的姿势。
两人原路返回,走过酸枣丛后池隽就把人放了下来。在步入山庄大门的一瞬间,已经能听到里面喧腾鼎沸的人声了,苏言停下脚步。
“池老师。”她轻声喊。
池隽回过头,仍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可帅气的让人心跳加速。
苏言说:“送你个礼物。”
在这个阳光温柔不刺眼的午后,池隽收到了那几根陪着他们上山半日游的狗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