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许久不做这个梦,如今旧事重提,就又陷进了梦魇。衡华觉得不能再拖,翻身下了床,随手整整衣衫,出了门。
传言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神仙的日子本就过得快,且神仙天天悠游自在,也没甚么事情可做。渐渐的,人间的一些玩意儿就传上了天庭。
比如……赌局。
这不,寿星台旁,众仙正围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
玄坛真君道:“你们说他们二位何时能修成正果啊?”
太白金星道:“我押一月后。”
“一月后?衡华等了这几百年,好不容易等到明玦飞升回来,只怕是十天都等不及。我押七天!”
“有道理有道理,我也押七天!”
“带我一个!我猜六天!”
不一会儿,桌上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物件:玄坛真君的定海珠,云中子的紫金钵盂,火德星君的火葫芦,还有道德真君的仙丹……
正当这边热火朝天之时,被押宝的对象之一闲闲从旁边经过。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局势,把身上唯一的物件——山河扇押在桌上,淡淡道:
“两日后。”
……
衡华来到明玦殿,殿门半敞着。
他闪身进门,见苏言正坐在院里,右手执着一壶酒。
他阖上殿门,“吱呀”一声惊醒了苏言。她盯着他看了半晌,又闷不做声地扭回头去。
他走过去,嗅到淡淡酒香,又见她两颊酡红,道:“你醉了。”
“我没醉。”她把下巴磕在酒壶上,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喝了这个酒,感觉特别像在月亮上,什么烦恼都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的语气特别委屈。
“跟我来。”他拉起她的手。
神君带着她乘云踏雾,等到落了地,已经在广寒宫门口了。
门口一棵月桂树,高五百丈,一眼望不到树冠,只能看到无数枝桠上的金黄桂子。满院香甜。吴刚举着斧头吭哧吭哧地伐着桂树,旁若无人。
衡华领着苏言在一边的玉桌旁坐下。
苏言呆呆看了吴刚半天,红着眼睛道:“当神仙有什么好……”
抹了把眼泪:“我不要当神仙了。”
眼尾红的厉害,像搽了两指胭脂,再配上眼里的蒙蒙水汽——小姑娘正醉到诱人处。
衡华只得念了遍清心诀,又低声哄道:“当神仙不好,我带你做一回凡人,好不好?”
苏言的小眼神含着湿意飘过去:“真的吗?”
“真的。瑶裳要下界转世,我们正好……”
一听这话,苏言心里更委屈了:“不去!我不要去!还不如去做一头猪!”
说着就站起来要一头扎下云彩去。
被衡华哭笑不得地拦住了。
他把人松松抱在怀里:“怎么回事?”
苏言红着眼角不说话。
衡华灵心善感,瞬间了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怎么,只抱着她耐心与她解释:“瑶裳在凡界有个心上人,他们在月老那里的红线缠了个死结,要分分合合七世才能修成正果。此次,正是去经历他们的第七世。”
苏言愣愣的转过头去:“真的?”
他再次保证:“真的。”
月宫满是清透透的月光,月桂婆娑,夹着道低低的人声:
“下界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