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轻描淡写的话,让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的庄文清直咧嘴。
案子是你坚持要审的,要对赵攸之行刑的也是你,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我授意的喽?
吴忧不着边际的甩锅,让庄文清很是恼怒,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上去和吴忧理论理论。
看着庄文清几度变化的表情,夏皇笑道:“吴家小子不是善茬,庄爱卿你有麻烦了。”
一个赵攸之,对夏皇而言并不算什么,杀就杀了,让夏皇好奇的是吴家用什么办法对抗赵元庚。
依吴家献的治国三策和科举制,显然,吴家绝非泛泛,没有足够的底气,吴忧凭什么对抗西王?
原本夏皇想着,用赵攸之当筹码,掣肘赵元庚,现在他改变了主意,赵元庚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皇权,如果借吴家之手,扳倒赵元庚,这样反而更直接,也更省事。
庄文清叹了口气:“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他往死里得罪西王,却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拉我当盟友,着实可恶。”
“这是何道理?”朱明理不解,问道。
庄文清解释道:“朱大人,你还没看出来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吴家小子那番话,就是把我推到了西王的对立面,现在我想置身事外都难了!”
朱明理愰然,赞道:“平日里看这小子不着四六的,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智慧!”
夏皇开口说道:“还不仅如此,他之所以公审赵攸之,是为了拉拢民意,把他自己塑造成铁面无私,不畏强权的好官,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闻言,朱明理皱眉道:“难道他大义凛然的作派,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听朱明理发问,夏皇和庄文清对视一眼,然后大笑了起来。
笑罢,庄文清继续解释:“朱大人,你是个实诚人,看不透吴家小子的鬼心思,这小子哪里是在审案子,分明就是在刻意报复。”
不得不说,庄文清不愧是为官多年的老油条,吴忧的心思被他揣测的十成十。
如果单单只是赵攸之纵容手下杀人,吴忧最多审理完案子,交由大理寺处置,赵攸之的死活与他便没有了关系。
这样一来,虽然也会得罪西王,倒也不至于不死不休,至少还有缓和的余地。
可是现在,吴忧明显是奔着赵攸之的小命去的,这不是报复又是什么?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朱明理愕然:“难道他就不怕西王的报复吗?”
问完之后,朱明理就想明白了,夏皇和庄文清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只是单纯的看热闹,原来他们是在琢磨吴忧对付西王的办法!
愕。
看着朱明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庄文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言语。
无声胜有声。
朱明理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只是一个京都令,而庄文清却可以时常伴陛下左右。
高,实在是高!
这洞察一切的本事,他恐远远不及。
这些说来话长,只不过是片刻时间。
此时,公堂之上,吴忧看着上官素继续说道:“上官大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赵攸之的身份,你能保证,本官把人送到大理寺后,你大理寺就会法办了这个杀人凶手吗?”
上官素清楚如果按照流程,会耽误很长时间,这也给了赵元庚救人的机会,若如此,赵攸之很可能逍遥法外。
沉默了片刻,上官素退走,争夺大理寺应有的权力没错,如果让赵攸之成功逃脱了律法的制裁,那么大理寺的名望将一落千丈,她不敢赌。
况且,这件案子牵扯到府衙和大理寺的规则权限,还不是她一个少卿可以左右的,等这件事情过后,权力的划分再重新商议不迟。
见上官素不再坚持,赵攸之却慌了,他之所以如此豪爽的认罪,正是因为吴忧无权对他宣判,只要他脱离了吴忧的魔爪,被大理寺扣押,他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
万万没想到,上官素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了一句,便不再介入此案,这明显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而且还是熊熊烈火。
一直以来,府衙只审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案子,民生问题才是重中之重,这一次怎么就不同了呢?
事关性命,哪怕赵攸之再如何对吴忧恨之入骨,他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说道:“吴忧,我们有话好说,刺杀你是我的不对,我愿意赔偿,十万两银子如何?不,一百万两银子,只要你放过我,我给你一百万两银子,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以发誓,你只要放过我,我绝不报复,如何?”
一百万两银子,吴忧心动了,别说吴忧,听审的众人都是一片哗然,这么庞大的财富,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曾见到过。
吴敌贪污了一辈子,每天战战兢兢,辛辛苦苦也只贪污了这么多钱,现在,只要吴忧一句话,便唾手可得。
看热闹的夏皇和庄文清也不淡定了,国库穷的叮当响,如果知道赵攸之这么值钱,一定不会轻易的把他交给吴忧。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夏皇身为一国之君,如果没钱,日子也同样不好过,而且这次江淮水灾,更是把国库掏的干干净净,说是能饿死老鼠都不夸张。
不过,夏皇却没有失去理智,案子审到了这个份上,这个时候制止明显不现实,收回盯着赵攸之的灼灼目光,叹道:“朕,穷啊!”
夏皇和庄文清都清楚,吴忧绝对不会答应的,如果在私下,或许赵攸之这招就成功了,但这是众目睽睽,如果吴忧应下,非得被京都百姓的口水淹死不可。
自古财帛动人心,吴忧也是凡夫俗子,岂能不动心?
如果收下一百万两银子,吴忧还搞什么商业计划?直接一步到位,提前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娇妻美妾在侧,岂不美哉?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吴忧并没有被巨大的利益冲晕头脑,赵攸之对他的恨意,吴忧感受真切,他对赵攸之的杀意,丝毫不比赵攸之对他的恨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