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拿了一盘炒肉,回到家才吃了一半。
转念想到好兄弟还在熬屎,先不管出了多少成果,肚子肯定是饿得咕咕叫了。
成蟜端着盘子,就一脸高兴的找李信去了,有肉肯定是要一起吃的,他向来都是最讲义气的。
“信子,信子!”
成蟜人还隔着两道院墙,就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其实也没啥,他就是想告诉哥们,他回来了,大干一天,也该休息休息了。
“快快快,添柴添柴。”
李信连忙拔掉塞进鼻孔的纸条,捡起扔在地上的布料,用力摔打掉上面的尘土,三两步来到院子门口,脑袋探出去侦察成蟜的行踪。
没有看到人影,让他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李信转过身来,布料已遮住口鼻系好,他抱起一摞木柴,就往大锅底下送,双手交替。
看着投的差不多了,他去抓住粗木棍,伸进锅里卖力地搅拌起来,还不忘催促道:“用力扇,让火烧的旺旺的。”
“信子,公子看你太辛苦,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成蟜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得越来越清晰。
李信搅屎的棍子,沉稳有力,大锅里的浓汤,表面晃动个不停,还浮出一层层细密的白色泡沫。
泡沫不全是浪漫,还有臭气弥漫。
单是看一眼就觉得空气全是臭的,人间没有净土。
李信的注意力一直偷偷地关注着门口,看到成蟜迈着步子走了进来,把手里的棍子一扔,眉飞色舞地朝着他跑了过去。
“这是王兄的膳食,我专门截下来的。”
成蟜把肉盘递到李信手里,工作进度就没必要问了,一天时间是熬不出来的。
他更想知道,李信怎么在这臭气弥漫的院子里,把盘子里的肉吃下去。
他还是低估了李信的实力。
成蟜目瞪狗呆,深深拜服了。
李信扯下脸上的布料,仰起脖子,把盘子放在嘴边,稍抬高盘子一角,小炒肉便翻滚着进了他的嘴里。
成蟜不佩服他吃肉的方式,这是吃过干脆面的孩子,必备技能
但是,他不得不佩服李信敢在粪坑里吃肉,毫不夸张地说,这个院子比一般的粪坑还要臭。
当他以为,李信带给他的震惊只有这些,这家伙立刻就给他来了一坨大的。
李信拉起成蟜的手,就迫不及待地要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公子,你快来看,熬出来了,你要的硝,白色的,满满一桶。”
“我们几个人忙活一整天,也不是特别累,就想着既然公子需要硝,那我们就再多熬一些,这就又加大火力,争取在三更之前再熬出一桶。”
成蟜看着满满的一桶金汁,表面还漂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泡沫物质。
他上前踢了一脚,水面上的白色泡沫散开,水中的沉淀物,从距离桶沿不到一拃的地方,悠悠地飘了起来。
这一刻,一把把李信的脑袋按进桶里的念头,从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要不是按不住这个傻信,就是吓唬,他也得做做样子,让李信多吸几口芬芳。
成蟜又来到锅前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有数了。
“我要不把你放进去熬一下。”成蟜满是怨气,亏他还给李信带肉吃,简直对不起自己的偏爱。
“公子,这些不是吗?”
李信指着桶里的沉淀物,一脸无辜地辩驳道:“只要把表面的这些水倒掉,剩下的不都是硝吗?”
他不仅是这么说,还真是这么做的,桶里装满了,就把水倒掉,继续往里面添带水的“硝”,满了再倒再添。
李信觉得今天这活干的没有一点毛病,臭是臭了点,却不是很累,成蟜给他定的任务指标也不多。
而且,他干的时候,也问过成蟜留下来的那两个负责监督的仆人,他们都没有意见。
三个人的意见一致,桶里的就是硝,方法流程完全没有异议。
“你是沉淀以后,把水倒掉,然后继续?”
成蟜心疼了,李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诚实的点点头。
“硝在这水里面,你把我的硝倒掉了。”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成蟜经历一番艰难的心理安慰,选择原谅李信,他没说清楚也占了一小部分原因。
“公子,这你怪不到我,你没说清楚啊。”
李信是个憨实人,有什么说什么。
可就是他的开口,让成蟜最后一丝为数不多的自责,消失的无影无踪。
责任?
他有什么责任?
这全都是李信办事不力。
“狗屁,一切责任在你,要不是你又菜又爱自作主张,会浪费吗?”
“我跟你解释不通。”
成蟜撇开李信,跟另外的那两个仆人详细道:“火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昼夜不停的烧,还要时不时地往锅里加清水,十天半个月的停一次火,在锅里加满清水,浸泡几个时辰后,把杂质捞出沥干,换一口新锅继续熬煮。”
“浸出的金汁小火慢煮,一直到把水煮干,沿着锅身内侧收集白色的硝盐。”
成蟜之前得到了一部分硝,以后这个工作他就不用亲自来了,可以交给府中的仆人。
一旁的李信也能够听得清楚,他把手搭在成蟜的肩膀上,有了一些怨气。
“公子要是早点说,我如何会不明白?”
“我给你换个活,你去少府找到少府令,让他把黄铁矿或者是黄铜矿的矿渣送过来。”
本来就是整一下李信,也没想着他能老老实实地煮几个月的硝。
那是对秦军军力的损伤,李信这种傻大个就得去沙场冲锋,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成蟜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讨,安排了一件新的任务。
“公子,你要养私兵,也犯不着用矿渣,直接去找王上要武器装备不就好了?”李信眼神清澈无瑕。
铜矿和铁矿作为打造兵器的主要来源,一直都在各国官府的重点监控内,不允许私人掌握大规模的矿石资源。
私人占有大量矿渣,也会引起怀疑。
能不能炼铜铁,是一回事。
想不想炼铜铁,是另一回事。
也就是他们两个,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亲爱将,不会搞造反的事情。
不然,成蟜这么突兀的开口,两个人非得拼杀一番不可。
“我养你妹啊!”
成蟜气到了。
想他今天,气完淳于越,气王兄,自得意满的全身而退。
到头来,mVp让李信摘了去,气的他肝疼。
李信摸着下巴,真的在认真思考,他是家里的独苗,父母也没有给他留下个弟弟妹妹。
没有亲妹妹,可堂妹,表妹,应该会有。
改天写封信回老家问问,反正公子家大业大,再多的妹妹他也养得起。
“别发呆,赶紧去。”
成蟜一脚踢在李信的屁股上,看他发呆出神是一方面,公报私仇也是一方面。
说起来,这个活成蟜不想跑腿,就只有李信能干,铜铁矿的特殊性,决定了官府的严格把控。
李信直接要出来了,那是最好,就是概率不大;要是要不出来,这个时候李信就能发挥关键作用,入宫面见王兄,说明用意后,一般就能搞定。
都说一硫二硝三木炭,等他亲自上手,才发现除了木炭,哪个都不好获取。
硫在火山口,小鬼子那边有大量的硫磺,这条路暂时是走不通的。
成蟜已经让司马尚留意煤矿了,在他的记忆里,那些胡人生活的地方,是有露天煤矿的,也会有不少的伴生硫。
就算没有,找到煤炭也是重大收获。
“公子,李大人家来了人,看他神色匆忙,说是有要事见公子。”
李斯,出事了!
成蟜和李信同时看向对方,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不可思议,和无法相信。
既然是要事,通传的下人不可能知道。
“我们去看看。”成蟜叫上李信一起,司马尚追杀那次,他们三个也算是过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