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下贱,卑鄙…”
张良在邯郸不遗余力地散布流言,一来是完成与成蟜的约定,二来也有几分私心,想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黑一把成蟜。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黑料,成蟜不仅不躲不辩,还上赶着添油加醋。
邯郸城的流言一波又一波,张良传出去的成蟜好男风,男女通吃。
既完成任务,也黑成蟜。
当他以为,这就是制高点的时候,成蟜对赵王偃想入非非的流言,给了他当头一棒。
后面还有一连串的流言套餐,成蟜对天下六王,皆是谷道热肠,心有戚戚。
张良又败一场,传个流言,也能被成蟜压了一头。
他恨恨地扔下手里的竹简,再次输在成蟜手里,不是 能力不如人,而是脸皮没有成蟜的厚。
做过无数种假设,还是低估了成蟜的脸皮厚度。
张良虽有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咬紧后槽牙道:“算你狠,自黑起来竟如此厚颜无耻。”
“来人,备车,去赵相府。”
成蟜是很无耻,无耻的让人恨不得把他掐死。
这也包括张良。
不过,张良不会就此坏了成蟜的事。
即便不是为了韩非和父亲,张良也是对成蟜的不要脸有些敬佩的。
为了秦国的利益,成蟜置个人荣辱于不顾。
抛开双方立场,单单以此来论的话,成蟜是个值得天下人效仿的高义之士。
只是,把成蟜和高义联系起来,实在是让人心有芥蒂,无法接受。
尤其是张良曾经还被成蟜坑过无数次,很难为成蟜树立起正面的形象。
反正成蟜自己也不要脸,张良就更加没有顾虑了。
马车停在郭开府邸前,张良提着事先挑好的礼物,刚一下马车,就有守门的小厮主动迎上来,露着笑脸把张良迎进府里:“先生上次离开后,我家主人就一直念叨着你,特意吩咐我们,要是先生来了,直接引你去见我家主人,不必通禀。”
“有劳前面带路,想不到郭相竟如此看重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
张良笑容满面地跟着小厮往里走,没有人注意到他提着礼物的手,本来探在身前开路。
竟然用力攥成了拳头,悄然向身后藏了一些。
属实没有料到,上次见面后,郭开会反应如此激烈。
张良有些心疼,今天的礼物送的重了。
事已至此,也不能回头去换。
来到书房,郭开有模有样地跪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捧着一卷竹简。
直到张良进了书房,郭开才装模作样地放下竹简,略显激动地上前抓住张良的双手,难掩兴奋之色:“子房,你可算是来了,自从上次一别,我就一直期盼着你再来。”
张良提着手中的礼物,在郭开眼前晃晃,对方像是没注意到一般,惹得张良心中一阵鄙夷。
要是看不穿郭开的心思,他也不用在赵国做事,直接返回咸阳等待成蟜的审判好了。
“良听闻郭相为了国事操劳不已,只恨在下无力相助,这里是一株意外得自燕国的上等人参,可谓是有市无价,将其送于郭相滋补身体,也算是尽一尽良的微薄之力。”
张良跟着郭开来到座位处,他顺手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上等人参,一条红色的绸带系着,品相完好,数量繁多的参须挂在主体上,展示着其不同凡响的价值。
郭开身为赵国丞相,见过的宝物不计其数,虽说求他办事的人不在少数,收到的宝物也是来者不拒。
可是真正让他看进眼里的,并没有多少。
张良送的这一株人参,郭开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球。
他还要请张良帮他出谋划策,应对国内变故,本不想在对面面前表现出过于贪婪的模样。
奈何,这一株人参,比他以往收到的都要大上许多,他有幸见过赵王珍藏的上品,也比眼前的这株差上一些。
郭开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强忍着想要抚摸的双手,说道:“子房来便来了,怎么还带如此贵重的礼物?你我之间的情谊,岂是这些俗物能比?”
在此期间,郭开的眼睛就没有挪开过。
比起对郭开的鄙夷,张良心中对成蟜的吐槽声更大一些。
天下珍物奇宝,都让秦国搜刮了去,一个王室公子,就能如此阔绰。
虽说他早就对此感慨不已,秦国上下不惜重宝,不惜代价。
但当他亲手把这株人参,送给郭开的时候,仍旧是心疼的紧。
张良不是心疼成蟜的宝物,归了郭开,而是心疼自己没能把握准郭开的心态,要不然这一株人参,他就可以留下,带回韩国,送给自己的父亲。
他故作镇静,目光一直避着人参,说道:“有郭相庇护,良在赵国才能做好生意,如此人参,更是只有郭相这样为国为民者才有资格享用。”
张良不给郭开思考的机会,持续输出洗脑:“赵王的使者死在了咸阳,秦国非但不给出说法,反而是态度强硬,一副与赵国开战的样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赵国上下也是,言战者,枉顾两国国力差距,要么是不敢带兵御敌,要么是带着赵国将士送死。”
“称与秦言和,不宜开战者,更是酒囊饭袋,只会避让退却,什么事情都做不好,除了割地送钱,就没有其他的新意。”
听到张良批斗主战派,郭开险些引为知己;后面又听到张良说,主和派是酒囊饭袋,要不然看在人参的面子,他就要让人把张良赶出去了。
尽管郭开掩饰的很好,张良依旧看的真切。
“在良看来,那些人只会空口白话,真心为国做事的,只有郭相一人。”
“主战派不敢交战,不能交战,主和派不敢赴秦,不会讲和,能够为赵王解围的只有郭相,可惜他们不懂郭相的心,还一味地中伤诋毁。”
张良声情并茂,颇有同仇敌忾之意。
郭开被他感染,再想到在朝堂上受的委屈和不理解,一下子就增进了对张良的信任度。
“此前听子房的建议,我向大王举荐李牧驻守韩赵前线,果然在军中挽回了口碑,名望也有所增加。今日之事,想必子房亦有良策助我。”郭开不愧是个逐利之人,若是换个人,刚收了礼物,必然是不好意思求人办事。
此时此刻,张良再次吐槽成蟜的富有和败家,花钱请人帮忙的事,他见过不止一次。
花钱帮别人办事,他还是头一次见。
“郭相莫急,李牧前往韩国边境,改变了战场态势,化被动为主动,正在一点点收复失去的领土,赵王心中知晓你的功劳。”
“说起来,赵王真的在意赵使死活吗?他更在意的是王者的颜面,赵使死了那么久,赵王也只是声称出兵。”
“可是,成蟜觊觎赵王后的消息传来不久,赵王真的下令增兵边境,一副誓死一战的姿态,郭相定也知晓。”
张良的目光,让郭开有些不自然,那个流言可不光是赵王后,还包括他在内。
实际上,他也和王后提起过这件事,他们两个都不是很在意。
成蟜的觊觎,反而让王后开怀不已,自认魅力无限。
郭开自不必说,好男风又不是什么污点,他收过秦国那位王弟的礼,也是神交已久。
唯一难办的是,近日又出了新的流言。成蟜对赵王的菊花很感兴趣。
郭开探问道:“子房可知另一则流言?”
看着张良茫然的眼神,郭开谨慎看看窗外,这才拉着张良一同坐下,低声道:“坊间传闻,成蟜公子把主意打到了我王身上,秦赵开战,似乎已成定局。”
“哈哈哈,好事,好事!”
张良听完,只是顿了几秒,便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拍着手掌,一边笑个不停。
许久以后,张良才止住声音,朝着郭开恭敬道:“良建议郭相带兵出征,若胜郭相军功加身,封侯也未尝不可,若败郭相议和有功,更得赵王信赖。”
“是这样吗?”郭开有些心动,却不敢轻易下定决心。
军功是很诱人,可不好立,上次还是抢了庞煖和李牧的功劳,大王没有点破,可也没有大赏。
两个人从小玩到大,都太了解彼此了,赵王不太敢信郭开的军功。
“良略知兵事,若是赵王问起,郭相可这般答对。”张良当即将自己的见解,掰开揉碎一五一十地教给郭开。
从对秦赵两国的关系,到天下大势的分析把握,再到两国边境的详情,以及赵军优势所在。
一通交流下来,郭开竟油然出可为天下名将的骄傲感。
张良不知道成蟜的安排,他只是在凭借自己的推算行事,把郭开送上主将之位,赵军必败。
既能让秦国大获全胜,对成蟜有个交代,不负约定,也能削弱赵国,让韩国压力减少许多。
成蟜若是得知,定会惊叹顶级谋士的布局,竟能不谋而合,说是算无遗策,毫不夸张。
“得子房相助,实乃开之幸事。”郭开两眼殷切地看着张良,要把人留下来设宴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