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晗哭了很久,雪莲也轻轻拍了她很久,整个过程中丝毫看不出雪莲是一位患有精神障碍的病人。
良久之后,张羽晗哭声渐止,她红肿着双眼看着雪莲,看着那张曾经也貌美如花的脸。
雪莲也伸手轻轻帮张羽晗擦拭着眼泪,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是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了张羽晗一般。
“妈,您记起我了吗?”
雪莲眼神里闪过一抹疑惑,随后那痴痴傻傻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一旁的穆城见状不由得暗叹一声,心道果然没有什么奇迹。
虽然雪莲并不认识张羽晗,可她却对张羽晗没有丝毫抗拒,坐在地上任由张羽晗给她整理衣服和头发,还时不时的冲她傻笑两声。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骆明康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张羽晗。
穆城见状微微皱眉,不过还是准备开口跟张羽晗介绍。
张羽晗望着骆明康微微摇头道:“不用介绍,我知道他是谁!”
这时雪莲也指着骆明康呵呵傻笑着,同时还拉住了张羽晗的手。
这一幕是他们一家等待了二十多年的重逢,可张羽晗看着骆明康却并没有起身。
骆明康试探性的迈步走进病房,在距离两人一米多远的位置停下,声音略微颤抖道:“依娜……不,羽晗对吧!我是…是你……”
张羽晗不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谁!”
骆明康眼中充斥着喜悦、伤感、愧疚和自责,那眼神复杂到无以言表。在听到张羽晗的话后,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张羽晗,这一刻他不再是什么公司老总,也不再是一个威严的男人,反而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穆城有些不忍道:“羽晗,别这样,你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张羽晗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母亲沉默许久后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妈?为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骆明康闻言涩声道:“孩子,爸爸当年真的是有苦衷的。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妈妈,可那时候我真的没得选!”
张羽晗紧紧握着雪莲的手道:“苦衷?好,我给你机会,现在说出你的苦衷!”
骆明康顿了一下叹息道:“当年你爷爷在官场上遇到了大麻烦,而能帮他的那个人恰好有个女儿愿意嫁给我,再加上当时你妈又疯的太厉害,我为了救人只能出此下策。可我一直都没有放弃她,这些年一直都没有让她中断过治疗,可她这些年却一直都没能好转康复,对此我也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张羽晗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显然她对自己母亲的现状还是不能释怀。
穆城见状起身走到骆明康面前道:“这些年羽晗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了,再加上阿姨现在又是这个情况,她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骆明康连连点头道:“我明白,都是我的错,我明白的。”
“骆总,我先出去待一会儿,你们一家人难得团聚,好好聊聊吧!”
说完之后转头给了张羽晗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迈步离开了病房。
走廊尽头的窗边,穆城手指上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怔怔出神。在他内心里,他是真的非常希望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这样张羽晗以后就有一个真正的家了。而且他也看得出骆明康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疼爱张羽晗,那股迫切想要弥补疼爱的情绪溢于言表。
或许是触景生情的缘故,这一刻穆城无比想念自己的爸妈,也想念自己的奶奶。
想到这里,他随即掏出手机给奶奶打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后就被接通了,穆城随即笑道:“奶奶,您干嘛呢?”
电话里传来阵阵风声和隐约的水声,穆奶奶回道:“小染带我出来玩了,我们现在在三亚呢!”
听到这话穆城才想起来这回事儿,他轻笑道:“那您在海边玩的怎么样?”
“好,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还有小染天天陪着我,好得很。”
穆城微微点头道:“开心就好,不过您也要注重身体,累了就休息两天再玩。”
穆奶奶笑道:“放心吧,不用担心。对了,小染就在我身边,你要不要跟小染说话?”
穆城本想拒绝的,可季染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接过电话说道:“怎么?是怕我把奶奶拐跑吗?”
穆城笑道:“我是忘了你带奶奶出去玩了,奶奶跟你在一起我最放心了。”
“切!我们出来这么多天了你都不知道打电话问问,能不放心吗?”
穆城苦笑一声道:“最近事情太多了,谢谢你啊季染!”
“我需要你谢吗?我做这些是为了奶奶,又不是为了你!”
穆城顿了顿道:“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谢不谢是我的事,并不冲突!”
“爱谢就谢吧你,懒得理你!”
“对了,恭喜你酒吧重新开业!”
穆城闻言一笑道:“谢……嗯?怎么挂了?”
就在穆城准备再打回去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了季染发来的语音。
“别再打了,我们玩坐船去玩了!”
穆城苦笑一声,回了句注意安全就作罢了。
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穆城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过来看望病人的,于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可年轻人却直接走到他面前,指着他手上的香烟道:“你还要吗?”
穆城一怔,道:“你想抽烟?”
年轻人点头笑道:“嗯,要不你给我一根?”
穆城笑了笑,随后重新掏出一根递给了他道:“这里应该不让抽烟吧?”
年轻人接过烟和打火机,而后转身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随后把窗子推开一道缝隙笑道:“这样就可以了啊!”
穆城笑着接过打火机,不过他并没有跟着一起抽,而是站在一旁问道:“你是来看病人的吗?”
年轻人点了点头道:“你也是?”
“嗯。”
年轻人吐出一口烟雾,顿了片刻后突然问道:“你觉得这里的病人真的都是疯子吗?”
穆城一怔,虽然有些不解,可他还是回应道:“不是疯子也不用住在这里吧!”
年轻人哈哈一笑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们只是进入了一个你没有看到过的世界哦!”
穆城轻笑道:“什么意思?”
年轻人指着身后的走廊道:“你看,这一层有五十多个房间,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完全独立且新颖的世界,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可你们这些拥有共同世界的人总想多管闲事的把他们拉出来。你说,到底是里面的人是疯子还是外面的人是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