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郑如玉工于心机整日算计,甚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在那个男尊女卑,嫡庶有别又讲究门当户对的时风下,郑如玉不想一直不甘人后的秦桂枝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野心再次死灰复燃?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百年赵府再生祸端。
倘若秦桂枝真的上位成了侯爷夫人,赵晟子凭母贵难免不会与赵珏又会心生嫌隙?
百年赵府好不容易才有的兄友弟恭的美好将一去不回?这不是郑如玉想看到的。
秦桂枝也许不会去与巧云争宠,但是黄腊梅从此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还有那些丫鬟小厮也就不要痴心妄想只盼望着夫人的庇护。
因为秦桂枝和李香玉的性子太像了。好不容易太平的百年赵府会不会再起风云?
再说了,侯爷嫡妻死后要另立夫人,不是赵府说了算,侯爷说了算,而是皇上那里说了算。
皇上若是驳回了侯府另立侯爷夫人的奏折,什么秦桂枝,什么黄腊梅,什么巧云都不过是笑谈。
郑如玉不过是提醒秦桂枝不要再痴心妄想,更不要还想着东山再起?这点郑如玉已经和曾艳红达成了共识。
赵珏听赵小礼说夫人之所以有如此想法皆是为了公子的利益着想,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好,为了百年赵府好。
赵珏潸然:“如此,我去婉劝爹爹娘亲改变主意,待娘亲百年之后看能不能扶黄腊梅上位?唉,还不知道皇上那里是如何想的?算了,先断了二娘的痴心妄想再想其他吧!”
赵昇玉没想到郑如玉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机,把赵昇玉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都没有想到的问题想得明明白白?
听了巧云一番提点,赵昇玉觉得郑如玉比他想得更多看得更远,让赵昇玉感叹郑如玉若是个男子,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马中赤兔!
既然郑如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赵珏好,赵昇玉自然不希望赵珏当一个仇人公然得罪秦桂枝和赵晟母子。
崔玉容被郑如玉如此周全的思虑和高瞻远瞩的智慧深深折服,觉得自己随时可以放心死去。
百年赵府突然传出风言风语说老夫人看着如今的府内一片清平,觉得自己随时可以放心去了。
只是四夫人虽然年轻貌美深得侯爷宠爱,但是没有给侯爷育有一男半女终是一件憾事?
二夫人徐娘半老又聪慧过人且目光长远胸有成竹,二公子也立地成佛一心与艳红夫人琴瑟和谐。
二夫人已经做了祖母正好好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觉得什么名利地位要之何用?含饴弄孙才是快活啊……
三夫人黄腊梅没有四夫人年轻也没有二夫人聪慧有眼光,但是为侯爷养了一个好女儿赵瑂。
赵瑂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了江南孙府的青睐亦是黄腊梅教女有方值得褒奖……
秦桂枝知道这突然出现的飞短流长并非空穴来风?
况且百年赵府府规严明,岂容丫鬟小厮乱嚼舌根?
定是赵昇玉和曹民暗箱操作演大戏,让秦桂枝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彻底死了想把崔玉容取而代之的野心。
曹民一直受赵昇玉信赖,在郑如玉这里更是如鱼得水,还有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拥有了一个完美幸福的家。
自然,曹民对郑如玉是尊崇的,也是言听计从的,更不想郑如玉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赵昇玉和曹民达成共识故意放出风言风语让秦桂枝不要怨恨赵珏,怨恨郑如玉?
至于赵昇玉突然改变主意放弃巧云去讨好黄腊梅那个蠢货,秦桂枝认为这定是郑如玉不想巧云再次成为众矢之的,更不想巧云再次成为她秦桂枝的眼中钉仔细思量后的结果?
秦桂枝如此一想,本来她不是很喜欢郑如玉攻于心计,玩弄权谋,忽然之间秦桂枝就对郑如玉服气了?
远在洛阳的赵晟收到秦桂枝来信,字里行间充满了怨恨。对传说中的黄腊梅即将成为侯爷夫人是一万个不服?
秦桂枝的揣测与赵晟不谋而合,觉得是郑如玉在背后怂恿赵昇玉,赵珏父子俩改变了某些主意?
赵晟感叹郑如玉不愧是女中诸葛亮,怪不得他们母子和李香玉都败在了郑如玉的手里?
遥想当年赵晟母子与李香玉明争暗斗,吓死王丽娟,气死杨梅,杀心梅于无形。害得巧云终身不孕,黄腊梅也再没有生育。更让崔玉容险些成为冤死鬼弄得百年赵府是乌烟瘴气。
赵府双雄更是感叹那些日子不堪回首。
赵晟看着自己的大书房有些不甘心问赵府双雄,难道娘亲不配做侯爷夫人?
赵小顺直言,非是二夫人不配做侯爷夫人,而是二公子无法与赵珏相提并论?
赵小诚反问赵晟:“二公子以前不知赵将军为何被人称赞人中龙凤马中赤兔,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公子还没有看明白,想明白吗?”
赵晟忽然笑了:“看来是我这个瘸子连累了母亲!”
见赵府双雄摇头,赵晟又一笑:“如玉嫂嫂不想百年赵府风波再起!不想我与兄长相煎何太急!更不想娘亲拥有侯爷夫人之名却无夫人的尊荣!如玉嫂嫂想让巧云在静谧中平安度过余生!想我与兄长兄友弟恭将美好长存!希望我娘亲放下所有的不甘享受天伦之乐的惬意……”
赵府双雄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二公子说得对极了!”
赵晟沉默了,良久吩咐:“笔墨伺候!”
秦桂枝收到赵晟飞马传信,见儿子劝自己放下所有的不甘,开心去享受天伦之乐的惬意忽然潸然泪下……
曾艳红又来信情真意切的问婆母,作为一个女人的角度去看,对于郑如玉和曾艳红,婆母觉得哪个女人更幸福?
自然,在同样作为女人的秦桂枝眼里,曾艳红无疑是最幸福的小女人!
赵晟虽然曾经是个小毒物,但是他与艳红一直恩爱如初,真正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赵珏呢,“人中龙凤”又如何?
以前三妻四妾侍妾一大群。虽然王美玉后来被迫改嫁,李香玉早逝,现在还是有刘红玉这个坐享渔人之利的女人有了他两个女儿!
在秦桂枝眼里心里,郑如玉是不值得的!
艳红信里的深意,秦桂枝自然懂!
黄腊梅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未来会有好事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侯爷夫人?黄腊梅从来都不敢想,以后也不敢想,听了传言简直是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瑂儿感叹郑如玉殚精竭虑只愿百年赵府在风平浪静中再续百年传奇!郑如玉果然是为百年赵府而生。
赵瑂一再提醒母亲切莫要沾沾自喜,还是好好的做好自己。
继续和老夫人崔玉容友好相处;与四夫人巧云真心的嘘寒问暖;对待二夫人秦桂枝的含沙射影要宽容大度的一笑而过,多设身处地考虑秦桂枝的感受。
黄腊梅发现自己竟然沾了瑂儿的光,瑂儿又教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如何做人忽然心生惭愧。
从此,黄腊梅低调了许多,摒弃了许多坏习惯,让赵昇玉感叹黄腊梅原来也不是一个真正的蠢货。倒也是一个温婉大气的江南美人。
莲儿也感叹百年赵府的人个个都不容小觑。又担心二夫人会不会嫉恨小姐一辈子?
郑如玉笑而不语。
郑如玉从未想过秦桂枝居然不喜欢自己这样的女子做儿媳?甚至觉得工于心计一天到晚算计的郑如玉如何让人放心安然入睡?这样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儿媳会不会有一天会算计到她们母子头上?
果然又是既生瑜,何生亮啊?
想起李香玉的早逝,想起秦桂枝的不甘,郑如玉心里忽然潸然。
赵晟的彻底放下所有也让郑如玉庆幸曾艳红真的嫁对了人。
一夜春雪悄然而至,百年赵府到处银装素裹……
秦桂枝独自来到【玫香居】,莲儿给秦桂枝行了一礼:“二夫人,小姐在后院踏雪寻梅……”
郑如玉正默默立在梅树前想心事,听说秦桂枝来了,轻轻摘了一朵梅花来到竹林前。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昨晚一夜飞雪,加之春意料峭寒风凛冽,飘拂着郑如玉的秀发随她的思绪乱飞……
莲儿给郑如玉的披风好好披在郑如玉身上,关心的要郑如玉快些进屋,屋里暖和……
秦桂枝忽然发现郑如玉虽然振臂一呼从者如云,但是郑如玉其实是孤独的——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赵珏与郑如玉这些年的分分合合,秦桂枝与赵昇玉的貌合神离让秦桂枝感叹郑如玉和她秦桂枝一样都是凤只鸾孤,孤寂的在不甘堕落中顾影自怜……
郑如玉现在只有莲儿一个丫鬟了。她把自己苦心培养的丫鬟小厮大度的送人了,成全了许多人的梦想也谱写了许多英雄传奇更是养活了一众说书先生。
但是,郑如玉的孤独只有秦桂枝能懂。也只有秦桂枝才能感同身受。
秦桂枝忽然就释怀了,觉得自己一个半老徐娘与人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强扭的瓜不甜,争来的尊荣还是什么尊重呢?分明就是自取其辱!
秦桂枝对着郑如玉亲热唤道:“如玉,风大,快进屋!莲儿,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让夫人站在外面?”
莲儿不委屈秦桂枝对她的责怪只是心疼郑如玉:“回二夫人,小姐说她想冷静冷静。小姐还说吹着从竹林里刮过来的风可以让人清楚自己在哪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秦桂枝心里再次潸然:“是呀,在这百年赵府里,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岂容自己随心所欲……”
郑如玉看着手里的梅花轻轻吟道:“玉絮因风随风漫,踏雪寻梅傲梅寒。且将孤寂化飞雪,但留冰清在梅间……”
莲儿单纯一笑:“小姐又作诗了!小姐,昨晚下好大的雪,是不是瑞雪兆丰年!那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郑如玉忽然莞尔一笑:“但愿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我百年赵府人丁兴旺,繁荣昌盛,五世其昌!二弟生财有道,生意如日方升,蒸蒸日上!”
秦桂枝无言看着郑如玉这个她一度不欣赏的奇女子忽然理解刘青对郑如玉的聪慧无语甚至词穷了……
赵珏看着秦桂枝和郑如玉立在寒风中彼此不语,郑如玉一身白衣与玫香居一片皑皑白雪相得益彰让赵珏心生怜爱……
赵珏对着秦桂枝好好的行了一礼:“二娘,玉郎准备带着如玉去洛阳看望二弟。听说二弟的玉器铺遇到了些困难停滞不前?玉郎去洛阳看看能不能给二弟排忧解难!”
秦桂枝忽然有些急了:“玉郎,晟儿比不了你。他的玉器铺一直被洛阳一些掌柜的暗中打压,晟儿已经尽力了,可是还是达不到晟儿心中理想?”
赵珏点头:“二娘不要着急,玉郎去洛阳提点二弟一二……”
秦桂枝有些感动:“二娘知道玉郎事多繁忙一直不得空……”
赵珏一笑:“现下正是春节期间,走亲访友再好不过……”
郑如玉看似想了想,其实早已经成竹在胸:“二娘,将军,如玉觉得可以派狗子去洛阳给二弟做玉器铺的掌柜!”
秦桂枝心里对郑如玉再有什么不服,今日也彻底服了:“如玉,狗子是玉郎的心腹,又是玉器铺最好的小二,可是为‘珏’字玉器发扬光大立下汗马功劳人物啊!虽然狗子只是一个小厮……”
郑如玉笑了:“二娘如果信得过狗子,自然狗子会是一个好掌柜!况且现在的二弟雄心勃勃,又有赵府双雄在背后,洛阳的百年赵府已然成形呀。”
赵晟正愁着呢,看着赵府双雄想不明白了:“本公子只想好好的开一家玉器铺,让兄长的心血发扬光大怎么就这样难?”
赵小顺安慰赵晟:“所幸二公子在洛阳的酒肆,茶楼生意火爆……”
赵小诚接言:“二公子志不在此,玉器铺才是二公子心中理想!”
忽听小厮急急来报:“二公子,赵将军和如玉夫人还有二老夫人已经到了洛阳!”
赵晟有些不信:“兄长和如玉嫂嫂到了洛阳?娘亲和兄长一块来的?”
秦桂枝远远就喊着:“晟儿,你兄长和如玉给你排忧解难来了……”
把个赵晟喜得一蹦老高:“真的,兄长和嫂嫂来了!快快有请!”
赵星辰,赵星河甜甜的喊着:“叔父新年好!”
赵晟乐了:“赵小诚,速速给两位小公子压岁钱!”
狗子不慌不忙见过二公子,倒把赵晟看不明白了:“你这厮不好好在京城襄助田掌柜,来此做甚?”
秦桂枝从未看着一个小厮如此喜眉笑眼:“晟儿啊,这是你兄长和如玉给你带来的玉器铺新任掌柜……”
赵府双雄一听笑了:“恭喜二公子得此良助!”
赵晟这下反应过来了:“娘亲,可是当真?”
秦桂枝越发乐了:“晟儿,快来见过赵掌柜!”
赵珏带着郑如玉亲自来到洛阳,无疑给赵晟酒楼和茶楼的生意锦上添花,给玉器铺带来生机勃勃的明天……
赵将军和如玉夫人到了洛阳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满城空巷只为一睹赵珏将军的神采和如玉夫人的倾国倾城……
当然,郑如玉的美貌赵珏藏着掖着岂会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如愿?
当赵珏的真身出现在说书先生的面前时,平时说得天花乱坠的说书先生竟然词穷了……
赵小礼在人堆里终于找到了猛爷和抱着小凤宁的甜宁……
赵星河亲热的喊着猛爷祖父并且扑到猛爷身上关心问猛爷祖父最近可好?身体可好了?
再次在洛阳见到一身红衣的贺儿唤他祖父,猛爷潸然:“托星河公子的福,老朽好得很!只是十分思念星河公子!”
赵星河甜甜的回道:“贺儿也十分思念猛爷祖父……”
猛爷恍惚回到了五年前与贺儿形影不离的日子。贺儿那声声“祖父,伯父,贺儿要骑马……”在猛爷耳畔响起。要不是牢牢记着赵小礼的嘱咐,猛爷定会情不自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