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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两条腿,哪里跑得过车轱辘?

大毛二毛姐妹俩,一直追着秦小妹和梁平的自行车跑出村子,直到两只脚被冻累的失去知觉,才瘫倒在路边。

她们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吃粮食是什么时候了,本来就瘦弱,皮包骨头的躯干上,几乎没有肌肉痕迹。

稍微动弹动弹就累得喘不上气,这么冷的天,她们能坚持追这么远,已经是极限了。

“呼呼~呼呼~”二毛捂着心口,喘的跟个破风箱似的。

看着逐渐远去的秦小妹,满脸不可置信。

“大姐···大姐她不是来看咱们的吗?咋又走了?二姐,这是咋回事儿呀?”

闻言,落后二毛半步的大毛缓了两口气,咬牙咒骂道:

“骑这么快!家里有人死啊!亲娘亲弟弟都冻成啥样了也不管,不是说恶人有恶报吗?这样的人咋还能过得这么好?”

对比上一次见面,大姐秦小妹的生活显而易见的更好了些。

就她那自行车,即使是不识货的大毛,也能一眼看出来绝对值老鼻子钱了。

这钱要给母亲,她们早盖上两间大瓦房了!

心中极度不平衡,大毛不懂,像大姐这种不心疼弟妹、不孝顺爹娘的狠心人,咋还没得报应?

天下哪里有娘亲弟妹住窝棚,她骑着时髦自行车到处招摇的道理?

这也太不公平了!

眼下的生活本来就艰难,和大姐秦小妹一对比,巨大的反差更是让两姐妹直接破防。

她俩就这么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坐在雪地里又哭又叫。

诅咒了大姐秦小妹足足半个小时,直到彻底失去力气,张嘴都觉得累才停下。

这时候若有个讲理的外人在,或许会劝这姐妹俩一句。

她们现在的生活确实很艰难,但不管是吃不上饭、还是被迫迁户住不上屋,都和秦小妹没有一点关系。

这苦难没有一样是她造成的。

秦小妹如今的生活很好,羡慕的人不少。

可不论是她锅里的饭还是身上的衣,时髦的自行车还是温暖的家人、屋子,这些也全都没有大毛二毛和她们母亲一丝一毫的贡献。

更不用说两家关系本来就复杂,不似寻常的重组家庭。

因此对于她们彼此最好的安排,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好坏都别去嫉恨。

可显然无论是大毛二毛姐妹,还是周伟珍与她怀抱里的男婴,谁都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秦小妹这块肥猪肉。

回去的路,因为耗费光了体力,显得更加漫长。

大毛二毛姐妹俩互相搀扶着,在村民的指指点点中,一步一挪好不容易才回到属于自家的小窝棚。

却见小黑锅里的野菜糊糊因为没人照看,早已发出焦糊难闻的气味,显然是不能吃了。

这些还是前两天,姐妹俩趁天气好时上山去采来的,已经放老不太鲜嫩了。

毕竟是新年头一天,二毛为了让野菜入口能顺一些,不停捣煮了近一个小时,费时费力,没想到全浪费了。

这可是家里仅剩的食物。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了。

二毛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才放走了大姐这块肥猪肉,回来又见忙活了一早上的野菜糊糊全浪费了,她又委屈又难过,一撇嘴,哭了起来。

“呜呜呜~别人家过年节都吃肉!咱家连野菜糊糊也吃不上,呜呜呜~大姐···大姐也太狠心了!”

秦小妹本来生活的就很好,收留她们根本不是难事。

上次见面她还请人吃热锅子呢,今天是元旦,她家里指不定炖着啥大鱼大肉的。

就知道吃独食,也不怕烂嘴巴!

作为她的骨肉血亲,光知道她过得很好,却沾不上一点儿,简直要难受死姐妹俩了。

坐在窝棚角落里,裹紧了全家上下所有能御寒的东西护着儿子的周伟珍,听见女儿二毛说话,忙呼唤她们回来。

“是幺妹来了吗?她是不是知道咱们日子过得不好,来接咱的?她在哪儿?”

这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才吹了一早上冷风,周伟珍就觉得自己老命都去了半条。

无依无靠,已经走到悬崖边上的她,下意识忽略了上回见面时秦小妹对自己的抵触。

心中仍把大女儿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满怀希冀。

指望能靠着这点微薄的亲缘关系脱离苦海,过上好日子。

只可惜她打算的再好也没用,注定是要失望了。

等大毛二毛抹着眼泪,添油加醋将秦小妹对她们的态度告诉给母亲之后,周伟珍脸都白了。

骨瘦如柴的胳膊微微用力,抱紧了怀中因饥饿而昏睡的儿子,周伟珍一脸痛苦,似乎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打击,怒骂出声。

“造孽!造孽呀!十年前我就该使点儿劲儿,直接给她捂死!也免得她这样作践我们!小贱货,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根儿,等着吧!早晚有报应叫她受着!”

如今家里这个样子,就连找秦小妹的麻烦都做不到,周伟珍和两个女儿除了咒骂哭泣,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还以为今天就能住进大姐温暖的屋子里,或许还能喝上一大碗热乎乎的米汤呐,大毛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精神有些萎靡。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窝棚一角,感受着吹打在脸上的冷风,闷闷的问母亲。

“现在咋办?窝棚也不能住人了,难道真要咱们一家分开,分别去求邻居收留吗?”

弟弟这个情况,借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周伟珍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哭的更凶了。

“牛大!我对不起你!可你要理解我···这都是为了咱儿子呀···。”

委委屈屈的哭了一场,周伟珍一会儿咒骂秦小妹狠心,一会儿又可怜儿子与自己命苦,状态疯癫。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才停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召来两个女儿开了个家庭会议。

至于会议的内容是啥,急着赶路的秦小妹无从得知,不过就算她在现场,估计也不想去打听。

回来的路目标明确,因此她骑得很快,力求最大限度缩短耽搁在路上的时间。

虽然理解她救狗心切,可这一路上自行车飙的飞快,可把后头坐着的陈大妮儿吓坏了。

就连跟在秦小妹后头撵的梁平,也喊了她好几次注意安全。

好在老天爷保佑,一行三人俩车,可算是全须全尾平安到了大溪沟村。

从车上下来,背着药箱的陈大妮儿只觉两腿颤颤,呼吸跟不上心跳,扶着门框缓了好半天才好些。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她还谨记着自己作为医生的使命,正了正药箱,推开眼前虚掩的院门就要进去看看她此行的病患。

可还没等她掀开门帘儿,里头就传来秦小妹近乎崩溃的尖叫。

“狗呢?我那么大一只大黑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