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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这年丰她多少有些低估了。这人是新任隆天府府司年重远的远房弟弟,本想着和疏红苑从部里这些个老弱病残是一个德行的,没想到——
哈睿走进来给她换了身旁冰奁的冰块,把她伏案的脑袋扶正了,目光扫到了桌上那一沓书,看那书得装潢和封面,有些好奇了。“这是话本?”
墓幺幺看得很是入神,随口问了,“你看过?”
哈睿翻了翻那话本,“以前老师带过一些话本给我,但我觉得无趣便没看过了。”外面更声已响起,他忍不住劝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再怎样喜欢也别看太晚了,早些睡吧。”
她笑了一声,把手中的话本又翻了一页。“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话本。”
哈睿拿起来其中一本,随手翻了一下=翻,着实看不懂了,“这话本比我老师带来的还难看,干巴巴地,人物简介都能几页几页的写啊?”
“难看就对了。”她笑了一下,“这话本就不是看故事的,就是这么些干巴巴的人物简介才好看。”
哈睿有些迷惑了,他这时发现墓幺幺看话本的速度很快,有些页数她也压根都不看就直接翻过去了。
墓幺幺对他向来很有耐心,一边看一边解释道,“这里面干巴巴的人物简介和读之无味的故事——除了其中的名字刻意用谐音改了,全是实打实的活人。”
他怔了怔。
她抬起头来,“年丰把疏红苑从部此次甄选人员的宗记,瞒天过海改成了你眼前这些话本。”
哈睿拿起其中一本翻了两页,难掩惊讶。“不得不说,你们人族头脑永远是我族可望不可及的。我才在这沣尺大陆呆了多久,就只觉随处可见藏龙卧虎之辈。”
“是我给圣帝柬言让他把疏红苑给应熙景,也是我谏言让从珑翰苑选人。圣帝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另谋二心?他不但担心这个,他还担心我走我爹的路。怕我甄了人拉拢成了自己的心腹,再养出来一只他都无法掌控的梼杌。莫说此次甄选他不敢让我碰,就算日后选进来这些人,他也会处处提防着不给我机会让我拉拢人心。”她看完一本,抬手又拿了一本打开,“御尺桥我插到他心里另外一根钉子,便是梼杌卫他现在只敢雪藏不敢轻易动用,剩下那几只军队里要是能杀干净了,他也不会如今都拿封枭手底下那几个连霸相府都不愿抄的将军没办法。他见识过我拉拢人的本事,他哪敢再吃一个闷亏。”
哈睿有些忧心忡忡,“既然明知他不会给你机会拉拢疏红苑的人员,你现在去看这些人的宗记岂不是无用功?”
“说起来还是李师傅教得我一个道理。”墓幺幺的手指轻轻摩挲过手中的书页,“他那会苍穹刀里教会了我,没有人能保证对敌人挥出的每一刀都是致命一刀,但只要挥出的那一刀,是你敌人怕的那一刀,你便赢了他一刀。”
哈睿没有说话,轻轻把手放在她肩上。
而墓幺幺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手中最后一本也适时看完,把下颌抵在立起来的书脊上,歪着脑袋看向哈睿,眼睛眨啊眨,“话本不好看,那给我看看别的好不好呀?漂、亮、哥、哥?”
“……”哈睿白色的瞳都染上了红霜,“呸。”
……
第二天。
年丰已经沏好了一壶上等的多弥茶,早早地候着了。墓幺幺刚一坐定,他就捧着茶盏巴巴地上前,“郡主,您尝尝,我家乡的茶。”
墓幺幺自然地接过茶来,轻啜了一口,“茶温正好。”
“那这茶……”年丰压低了声音,“郡主喝着可还满意?”
“还行吧。”她又啜了一口,“初尝平淡,后味余韵久久……”
年丰喜不自禁。
“深藏不露。”她放下茶盏。“难免疑他甘中发苦,不敢轻易再尝了。”
年丰地脸立时垮了,他左右横竖看看,一咬牙低声说道,“属下只是一个不想一条道儿走到黑走到死的本分人,极尽所能也只求保命,并非深藏不露,更绝非笑里藏刀,背后一套!”
墓幺幺一笑,悠悠说道,“我先前就说过,这么怕我做甚呢?好歹你我二人都是供职疏红苑,怎么说也都是一条道上的人。”
她眼波悠悠一扬,落在了年丰脸上,“话说回来,年执理从珑翰苑弄来的那些个话本着实有趣——”
就知道这主子一大早夹枪带棒地胃口大着呢,年丰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郡主还有什么要求?但凡属下能做到的,定用心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