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榆也就比柳山早来家里片刻。
哪里知道柳梅香这会儿人在哪。
听柳山说的是正事,也忙唤柳梅香。
“别找了,大姐这会儿不在家,带着小雪一道去林子里挖猪娃草去了!”
家里的猪崽抱回家时就已断奶,日常多是喂养些刷锅水拌麦糠,麦糠有数,也无那么多给它们吃。
幸而猪崽生的颇壮实,已经能拱些野菜,猪娃草鲜嫩,春日里村民们也多采来蒸着吃,人都爱,猪自然也吃的更欢喜。
这不,柳梅香收拾好手头的事,就拿了竹筐去挖猪娃草了。
“那行,等大姐回来,你问问她,晚点往我家里送个信,我爹明儿就去窑口,想趁着春日晴好,赶在农忙前把房屋造好!”
柳榆见柳山原本俊郎的眉眼,提起造房时满是喜气,就想打趣他几句。
话到嘴边,突地想到一件事,忙就拍额头:“哎呀,我竟把这要紧事给忘了!”
“甚事!”
柳山和长生对视一眼,疑惑看向柳榆。
“给三哥当信使的要紧事!”
说罢,就忙回屋,从炕柜里翻腾出昨儿柳山拿来的揣上木盒,揣上就走。
经过院子时,见柳山还没走,便道:“三哥可是还有话让我一同带给鲜哥儿!”
柳山微微思索几息,神情温和,眼里泛起温柔,原本冷硬的眉眼也多几丝柔软,道:“你只把东西送到就成!”
柳榆见他真没什么话要说,也不再耽搁,拿上盒子就出了门。
一路上除了玩耍的小孩子,竟也没碰到什么人,一路来到何家,竟是又只鲜哥儿一人,正在屋檐下做着绣活。
柳榆也不多话,先就把木盒从怀里掏出来,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
见鲜哥儿疑惑看过来,柳榆轻轻把木盒推过去,抿唇一笑道:“这是我三哥让我拿来与你的!”
鲜哥儿再没想到是柳山送来的,忙抓住放进怀中,往院门处一看,猛的松口气,脸色已是绯红一片。
“多谢你!”几息后,鲜哥儿的声音响起,不复以往的清亮,颇有几分不自在。
这可不是三哥那个厚脸皮,柳榆见鲜哥儿羞的眉眼俱红,也忙拿话头岔开:“怎不见大叔和婶子!”
“我爹去山上了,和村里的叔伯们一道,帮着长喜和英哥儿把那座旧屋的房顶整修一二!”
鲜哥儿嘴唇紧抿,脸上蔓延至耳垂的红很快褪去,皱眉道。
柳榆暗骂自己一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处宅子与鲜哥儿来说,怕是想到就不开心,忙想着拿别的事岔开。
不想何鲜又微微一笑,道:“我娘去照看水三妹了,那娘们昨儿气怒交加,许是又受了冻,已是起不来身,嗓子嘶哑的说不出半句话!”
“田富贵自在半辈子,哪里会锅灶上的事儿,长寿也有伤在身,我娘去帮着烧个热水,顺带给他们做几餐饭!”
柳榆见何鲜提起水三妹不独没有怨恨,反倒带着快意,也不觉奇怪,任谁见害自己的仇人如今话说不了,又病的起不来身,怕是都会拍手叫好。
“婶子心地可真是一等一的好,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远亲不如近邻!”
柳榆见任氏待水三妹这么上心,只当她还不知鲜哥儿当日被掳走的真相,这事儿已经翻篇儿,柳榆也不欲提起让鲜哥儿不痛快,便只夸任氏,不提其他。
两人又说几句话,柳榆见鲜哥儿扎的草儿叶儿着实好看,只觉三哥有福,鲜哥儿能干,人生的也好。
门外传来说话声,柳榆听见是任氏的声音,他和任氏可没甚话说,忙就起身告辞。
“你这几日多劝解劝解长喜他娘,她一向要强,这大喇喇的长喜小夫妻俩离开,秀秀也匆忙许人,这一时半会儿的,便是心胸再开阔的人也会想不开,何况她还在病中!”
任氏语重心长的声音清晰传进来,柳榆站在门里,拉门的手就微顿,看样子,是田富贵和任氏在门口客套!
“这死婆娘,若不是她从小儿一路纵着,长寿怎会是这么个模样,还害了秀秀一辈子,老子养这多年的闺女,临到头来竟是都不能相认!”
田富贵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
“哎吆,快别如此说,这姑娘家哥儿家的缘分都是说不准的,像我家鲜哥儿,原先说的谢家,乍一看倒是千好万好,只俩孩子八字不合,也是没得法子!”
“当日给鲜哥儿定给谢家,哪里就能想到今日婚事又着落到柳山头上,可见这姻缘一事,最要紧的,还是缘分天定!”
任氏说完,紧紧盯着田富贵。
田富贵一个汉子,粗枝大条,虽有些疑惑这妇人同自己说这作甚,但也不好冷场,口中跟着附和两句,把柳山夸了一夸。
最后又搓着手,不好意思道:“哎,这两日还是要麻烦鲜哥儿娘你了,等那婆娘大好了,再让她给你磕头道谢!”
“说这做甚,咱们两家一向好,不过是做两顿饭,你也太客气了!”
任氏摆摆手,表示不是啥大事儿,说罢又道:“长喜他娘这病拖不得,还是尽早找个高明的大夫扶扶脉吧,不是我乌鸦嘴,看着不大好呐,且长寿的腿也得绑扎,别以后落下病根!“
“死不了她,等长寿的赌债还完,她就不药而愈了!”
田富贵一脸的不在意,又冲任氏再三感谢,想起到手的三十两银子自己一个子都没摸着,又开始骂骂咧咧!
这许多银子便是吃香喝辣一年也花费不完,偏要给这败家子打水漂。
田富贵心里极其不满,奈何一直慑于水三妹的强横,除了过过嘴瘾,并不敢如何。
任氏心里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又套几句话。
见田富贵确实不知自家鲜哥儿,被他那杀千刀的婆娘儿子掳到青楼这事儿,心底提着的弦也慢慢松开。
柳榆等在门内,待到听到田富贵离开的踢踏脚步声,又过两息,冲鲜哥儿挥挥手,便从内拉开院门。
“呀,榆哥儿甚时候来的!”
任氏听到吱呀声,回身一看,见是柳榆,忙掩去眸中的神色,换上慈爱的神情。
柳榆往常见到的任氏多是刻薄无理的,这会儿见她冲自己笑的亲切,就有些不习惯。
三言两语说完,指着家里还有事儿,就忙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