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客人只看穿着就知是富贵人家出身。
看他对那姑娘那么个殷勤模样,就知这姑娘必是他心头上的人儿。
徐红和陈金妹不惯和这些人打交道,只坐一旁默默包着饺子,只余柳繁和长生。
长生正在后面洗刷碗筷,只得柳繁上。
他性子一向外向善谈,倒不觉什么,见饺子和臊子面还未煮出来,忙就去盛浮子茶。
饺子是一早包好的,荤素两种口味,很快煮出六盘。
柳繁接过装着饺子的白瓷盘,先往陈光宗和林双双坐的桌上端过去,后两盘再往中年大汉那里送过去。
恰在此时,素臊子面也已煮好盛出,柳繁又忙去端碗。
柳榆见他忙的像个蜜蜂,不觉有些好笑。
荤臊子面也很快煮好,一时主食上齐,壮年大汉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一口饺子一口面,吃的欢喜。
陈光宗和林双双看着放满桌面的面食和饺子,又见车夫吃的着实香甜,一时也觉饥肠辘辘。
“两位客官,这是咱家的蘸水,你们尝尝看。”
柳繁很是殷勤,醋汁和辣椒水每样端上两碟,搁在两人面前。
这会儿又有客人进来用饭食,柳繁放下蘸碟,就忙去招呼别的客人。
“双双,尝尝这素面,这味儿闻着不错!”
陈光宗殷勤的把素臊子面推到林双双面前,拿起筷子挑开就往口里送。
他生于富贵人家,荤腥之物于他来说不过寻常,吃腻了的时候常有。
三月的天虽不很热,这大半日上山下山的,也着实有些折腾,整个人只觉饥渴,一碗浮子茶干完,才觉有些缓过来。
这会儿看到酱香油亮的臊子面,只觉腻烦,满桌饭食也就面前的这碗素面还能过眼。
一口面吃下去,面条劲道,辣椒碎酸脆微辣,实在是爽口。
忍不住又夹一筷子,这口面带上了酸豇豆,豇豆的酸很好的中和了汤底的荤腻,很是解腻。
陈光宗有些意外,本是随便找处铺面垫垫肚子,没想到这乡野小民之手,也能做出这样的美味。
两口面下肚,仿若打开了味蕾,陈光宗一口又一口,最后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
骨汤打底的面汤,喝到最后,尤是微烫,酸酸辣辣的,极是开胃。
陈光宗看着空空的碗,肚腹饱足的他,心情也好了许多。
原本对林双双的不识趣有些不耐的情绪,这会儿也平复许多。
看着面前的可人儿仍旧没有动筷,只盯着摊铺门口的方向,眉头微拧。
陈光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之内除道路上行走的香客,也就是正煮着饺子的妇人,和擀着面条的哥儿。
“双双,双双,可是这饭食不合口味。”
林双双猛的回神,见陈光宗面上关切,忙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道:“无甚,只是方才看到个父亲带着姑娘走过,一时看入神了!”
说罢,叹息一声:“昔年爹爹还在时,也曾带我来此烧香拜佛,陈公子勿怪,我就是有些触景生情!”
“你也太小心了,你爹刚走,你思念他正是孝顺至极,这有甚怪的,快些吃饭吧,若是不合口味,晚点我们去酒楼吃招牌菜!”
陈光宗说完,便把筷子塞在林双双手里。
手上的触感让林双双神色有些僵硬,见面前人一脸荡漾,心里恶心的不行。
忙就拿好筷子,尝了口面条,食不知味道:“果然好吃,怪不得能入陈公子你眼里。”
陈光宗还在回味方才摸到的滑嫩柔夷,见林双双面上欢喜,一双眼看着自己盈盈生情,心里更是得意,道:“双双既吃的欢喜,当赏!”
林双双一听赏,嘴角的笑容就凝滞几分,她一点儿都不想给柳家人送银子。
心里只觉晦气,怎么好死不死就进了这家人开的铺子。
便又不能劝面前这冤大头莫要给钱,那也太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想着柳家人借自己的光得到赏银,林双双越想越是愤慨,偏又不能说出来,别提多憋屈。
车夫是有眼力见的,听自家少爷如此说,一早就拿出钱袋,知道少爷有意在林双双面前显示财力,特意摸了块大些的银锭子。
见自家少爷和林双双双双起身,一把把银锭子砰的一声拍到桌上。
“你家这素面做的不错,我家少爷吃着欢喜,这是赏你们的!”
“呀,这怎么好意思,谢谢这位少爷,也谢谢这位姑娘,您们走好。”
柳家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呆愣,还是柳繁见机快,一把拿过银子,忙点头哈腰把三人恭敬送出去。
“哈哈,这算得什么,只要让我家少爷满意,好处多着呐!”
车夫爽朗一笑,大声道。
他一向跟着陈光宗,也知这些日子陈光宗为勾林双双入手,做了不少事儿,近些时日耐心更是快要耗光,偏这小娘子滑不留手,陈光宗这些时日私下没少暗骂生气。
偏林双双是良家女,家里的少夫人又跋扈骄横,也不能把事儿闹太大。
车夫也怕自家少爷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儿,自己跟着吃瓜落,这话更是在点林双双,也是让她见好就收的意思。
林双双生的美貌,人也不笨,听得这话,心里只冷笑,陈家后宅可不是个好去处,她既无娘家撑腰,进门又是个妾,所凭的也是一副好皮相。
皮相这东西,再丑或是再美,看久了都是一样,到时陈光宗看腻了她,也不过在大妇手底下熬日子罢了!
这些利弊她想的门清,她所求并不在此。
对于车夫的话她并不生气,面上更是作出一副与有荣焉的崇拜模样,含情脉脉看着陈光宗。
见三人走远,几人再端不住,忙就跑到柳繁身边,柳繁忙把手张开。
只见一枚银锭子正静静卧在柳繁手心,太阳光照下来,银锭仿佛也泛着流光,着实闪眼。
“呀,这还是银锭子,我长这么大,还没摸过银锭子呐!”
徐红小心拿过银锭子,细细端详,又略掂量一番,道:“应该有个十两,这样有钱又大方的公子哥,若是每天都来一个,就好了!”
说完就小心翼翼递给了眼馋的陈金妹,让她也摸摸。
她话一说完,众人都笑了,哪里来这许多憨大傻。
众人都摸过一遍银锭子,最后交到柳榆手上,让他小心收着。
“那少爷只吃了一碗素面,这银锭子是与你的,莫要丢了!”
末了,徐红特特提一句,这话也是说给众人听的,也是让旁人莫要惦记的意思。
梅香和离回家,论理应该自家张罗吃住,偏老头子性子执拗不通,幸好老房愿意照拂,阿榆和长生也并无二话,管吃管喝。
给了梅香母女一个庇身之所,日常吃穿也从克扣,待小雪也好的很,衣裳鞋袜从不短缺。
只从这来说,徐红就一辈子都感激这几人。
这会儿特特提起,也是怕财帛动人心,有人认为该分一杯羹,有啥不该有的想头。
“伯娘说的是,阿榆可要藏好,这地儿咱们没个熟人,莫要被偷抢了!”
几人眼馋归眼馋,也知这是给柳榆的,听徐红如此说,忙也开口表态。
“行,那我就先收着,待到庙会过去,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扯一身新衣裳,大家也都沾沾喜气!”
柳榆见到林双双的郁气被这块银锭子抚平,摸着手里实实在在的银子。
想到林双双临走时瞧着自己难看的脸色,心里也着实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