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长期坐在轿内,如今早已经筋骨酸麻。唐夜霜禁不住已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方才眉眼上堆积着的忧虑和哀意此刻在一瞬间尽扫,重新回复了往日里那冷静自傲的模样,听着轿外那疾速朝这个地方奔来的脚步声,她只勾唇一笑,朝着跟前的云墨静问道,“猜猜,这一回来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云墨静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眼角的余光见着唐夜霜面上的容色终于已经恢复了正常,亦或者是终于上了一层在外人前的屏障,不觉挑了挑眉眼,并没有揭穿,只是很是配合地随之应道,“以本王过往的经验来看,来人只是跑步前行,口中并没有撕心裂肺地喊着什么‘静王爷不好了’‘陵王妃出大事了’,这就说明,至少不算是什么坏事。”
这厮倒是对自己府内那些个人的举动很是门儿清。唐夜霜差些要笑出声来,一边只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一边端稳了自己的仪容,随即走出了轿内。而方才那脚步声的来源也恰好显现在了自己的跟前,却是十一。
糟糕。唐夜霜在看到来人之际不觉回头跟刚出轿的云墨静皱了皱鼻子,面上的神色很是无奈。
十一可不会说话,若是由他口中说出了什么坏消息,那便是他们此前判断错误了。
好在云墨静虽然在见到十一的时候容色也惊了一惊,但是还算淡定,只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原本他们二人都已然做好了听到什么坏消息的准备了,却只见得十一高昂着小脑袋跟着他们打了一连串的手语,表达的却是:苏夫人,醒了。
柳涟安醒了?唐夜霜心中的一大担忧就此落了地,一边只回身跟云墨静再度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而已经走了进去。
她虽然医术也算得上看得过眼,但是那说到底也仅仅是针对人的。像是柳涟安这种妖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是的的确确什么办法也没有,如今只看着在枝娘和慧能师父此前的治疗之下,柳涟安的情况看着还算稳定,受伤最严重的琵琶骨如今也已经逐渐生长出了新的血肉来,看上去应该不算有性命危险了,唐夜霜才放心了一些。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还是不敢就这样让柳涟安回去苏府内,毕竟如今府中上上下下虽然对柳涟安算不上仇恨,但是也都知道柳涟安不是正常人了,若是如此放她回去休养,大抵又要出事,所以才将她暂时留在了京兆府内,只等待着什么时候她彻底清醒了,确认她如今已经没有事情了再作打算。
更何况,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柳涟安自己说明的,如此一来也省得她多去跑一趟苏府。
这般想着,唐夜霜的脚步也不自觉地轻快了起来,看着心情倒是很不错。
十一在跟前蹦蹦跳跳地带着路。这些天不见,只见得他的性格脾气看着好似已经比从前要阳光了不少,脸上也终于出现了普通孩子那青涩稚气的模样,看着不像从前那般阴郁苍白,身子骨也眼见得健壮了不少,好似柳枝抽条,才一会儿不看便抽出了一大截新绿,总算不再像是刚见面那般看不出年纪,瘦小得跟个小鸡子一般了。
唐夜霜对于这个孩子这样终于被扭转到正常人生的结果很是满意,一边只扯了扯云墨静的袖口,“你最近有在培养这个孩子吗?”
云墨静愣了愣,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明晓她在指代着些什么,只微微一笑,“十一么?他倒是真的如同你此前所说,资质很好,学习天赋也是一流,如今身体情况跟上了,更是学什么什么像。本王在带了他几个月以后,见着他已然不怯场,而且根骨也慢慢地回复过来了,想着若是再继续跟着本王这个吊儿郎当的人继续学习也不太好,所以特地为他请了个老武师,用以教习。”
“老武师?那武师的武功比你厉害么?”唐夜霜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眯起了眼睛来,心中只暗道这厮如今所说的不会只是理由,实际只是为了没有了十一的陪伴,能够肆无忌惮地去喝喝花酒搂搂姑娘什么的吧?
云墨静张口刚想要解释,便已然触及到了唐夜霜望向自己的那明显带着几分不信任的眼神,霎时便已然明白了过来她都在想些什么,一时间难免跳脚,“这本王可不是随便乱请的好吧?这武师可不是一般人,虽然如今已经年纪大了,但是因为膝下无子,所以如今便也还在宫中谋差事。但是别看人年纪大,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纵然是几个年轻人也未必能够打得过他。”
听到这里,唐夜霜不觉有些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宫中还有这类人?”
“那是自然。人从前也是培养过一众武将的,如今都在朝廷上身居要职,虽然没有后裔,但是这些弟子们倒都是争气得很,老人家这一辈子怎么算也是值当了。”云墨静见着唐夜霜总算消除了几分怀疑,这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一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这位武师从前还指导过云墨寒,如今也算是启蒙师父了吧。”
“哦?”听得这么一句,唐夜霜也不免放下了心来,只道,“那让十一跟着他,倒是好的。”
“可不是么?”听得唐夜霜总算肯开口夸奖了,云墨静这才颇为得意洋洋地耸了耸鼻子,随即又忙不迭地继续说道,“本王前些天去拜访那位老师父的时候啊,他还跟我夸起十一来了,说这孩子天资聪颖,学什么像什么,几乎已经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但唯一便是也是因而学习得太过规整,所以少了几许变通,无法在第一时间调整出让自己身体条件所适应的招式动作。”
这的确是自己此前也看出来过的问题。唐夜霜听着,不觉已经赞同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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