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小玉撇过头来望向石青，面色虽然已然涨得通红，但是话语间却依旧坚定。
石青同样也望着她，只听得那从口中蹦出的一个字一个字掐得清晰，好似是在宣誓着什么一般，“我的确是喜欢石公子，所以见不得他这般受人欺负。这件事情，我便是要掺和定了！”
一番话出口，实则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惊讶。
宦娘一点点地沉下了面孔，“小丫头，你可要明白代价。我原本可是不想做到这一步的，是你偏生生要逼迫我的。”
小玉同样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很是冷静地一字一顿揭穿了她的话语，“你从一开始就想让他死，如今用什么方式又有什么差别？”
“是，我的确是想让他死，不过如今啊，连你也留不得了。”宦娘陡然自红艳艳的唇中溢出了一声轻笑，“好在，黄泉路上有你这个小丫头的陪伴，我的好师弟想来也不至于会太寂寞，我这个当师姐的，多多少少也能够安心一些了，你说是不是？”
说着，她已经抬手拔下发间的簪子，随即往着窗外一抛。
抛簪为令，这是楚月此前给她的吩咐。当事情出现了意外后，他手底下派出蛰伏在望江楼附近的人马，自然会帮她处理个明白干净。
所以她心中很清楚，这一次，她的师弟是如何也逃不掉的。
那个男人的计划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周密，而疑心也向来要比常人都要重得多。或许是他早已经猜测到自己定然会心慈手软，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一个预备计划，看似是为她留了一条后路，实则恰恰是将她能够选择的后路统统切断，再无心软反悔的余地。
这个男人，是个天生的操控家。
而与此同时，石青好似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揽过了小玉的双肩，一把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中，口中疾喝了一句，“小心！”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支弓箭便已经从敞开的窗子中射了进来，死死地钉在了方才小玉所站着的位置之上。
小玉也被跟前的变故给惊了一跳，一时间几乎已然连话都不会说，只能紧紧地拉住了石青的衣袖，紧咬着唇瓣，不让尖叫溢出喉咙来，以免干扰石青的反应，一边急急忙忙地透过间隙朝着窗外箭矢而来的那个方向望去。
对面的杨柳遮掩之下，一个身着绿衣的弓箭手在重重柳条的遮掩之下快速地闪过，一下子就不见了踪迹。然而看着穿着打扮，显然是早就已经安排好在那的，随时准备听从号令而下手。
想到方才自己的性命随时掌握在那个女人的一个动静之中，小玉的背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与此同时也因为石青而更为难过了起来。
她自己这么一个旁观者看着都尚且为石青所不值，他如今亲身面对着千方百计要自己去死的师姐，心中又会是如何感想？
他分明是那样的在意他的师姐，纵然很少溢于言表，然而却总是能在细微之处所表现出来。偏生生对他这样重要的一个人，最终却还是背叛了他，这无论是换做谁，大抵都是无法接受的吧？
那头的石青只是冷冷地看着跟前的宦娘，“师姐，你何故做到这等地步？”
在沉淀了一切以后，宦娘索性也放下了那些对于她来说本不应该存在的纠结，一边对着他摊了摊手，漫不经心的调子，“我没有选择。你们活着，我就会死。所以，我如今还是选择让你们死。”
说着，她望向窗外，面上还是笑着的，声色却一点点地冷了下来，与外头洒进来的灿烂阳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楚月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你应该明白第一山庄的实力。你们如今是决计已经逃不掉了的，所以，还是在他们来之前，乖乖地就死吧，至少……还能够留个像样点的全尸。”
“咻——”
倏然，又有一支箭矢穿来，精准地朝着石青所在的方向射去，直指心脏，显然是摆明了要他命丧当场。
这一次，还是小玉眼疾手快地推开了他一些，却还是被那箭矢贯穿了右手臂。
鲜血一下子染红了那崭新齐整的衣袖，到最后竟透露出了丝丝黑色来，看起来尤为惨烈。石青疼得面色发白，却还强自忍着疼痛护着怀中的小玉，用自己的身子当做肉盾，以防什么时候又一支暗箭来袭。
小玉惊呼了一声：“石公子！”说着，已经攥紧了他的衣袖。
“我没事……”石青强自一笑，一边俯下身来在她的耳畔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王妃娘娘可有跟你一同来？”
小玉心中满满牵挂着他身上的伤势，哪里还能思考别的，好不容易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只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边也放轻了声音回答道，“王妃她就在旁儿的乾间。”
石青面上的神色也随之稍稍舒缓了一些，好似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轻声吩咐道，“等一会我堵住窗口，你便马上往门外跑，跟王妃娘娘汇合。王妃娘娘那样厉害，有她在，你便安全了，知道了吗？”
“那你……”
口中的话语还未说完，便已然被他打断，“小玉，听我的。”
小玉张了张口，复又只能不甘心地闭上，随即转过眼，冷冷地盯着宦娘那妖媚如花却冷酷得又似修罗恶鬼般的面目，几乎是从咬紧的牙缝之中硬生生地逼出这么一句话的，“你白白辜负了石青的心意一场……你这样的人，不怕遭到报应吗？”
她的眸色闪动了片刻，很快便抚掌大笑了出来，几乎已经染上了几许疯魔的味道，“我平生辜负的人多了去了，若是有报应，早便已经应验了，又怎么差这么一个？”
未曾想，这一回，却是满面苍白的石青虚弱地开了口，声色断断续续的，却带着几分别样的诡谲，“师姐，总会有报应这么一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