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的副将始终随在云墨寒后侧,脚步看起啦不疾不徐,实则行动飞快,非常人所比拟。而他的眉目始终沉着,似乎正有着什么心事,然而却无人能够看得懂他面上的神情。
行至半路,云墨寒骤然一个踉跄,身形微晃了晃,差些要栽倒,副将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了他,语气颇有些着急,“陵王殿下,没事吧?”
走在前面的鸠姬听到此话,不禁顿了顿步子,不满地撅起了嘴巴,然而又想起现在的情境,只能将心中这份不满和艳羡压在心底,继续往前走去。
自己如今,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完成。
云墨寒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墨色的瞳眸中似是有万千情绪流转,能一瞬间看穿人的心底。趁那副将因这一霎暴露出的冷光愣神之际,他将他搭着的手轻而不容置疑地推开,“无碍。”
那个副将又是微怔,随即低头走到了身后,不知道究竟是发现了什么,然而转眼间,本走得好好的云墨寒陡然回过身来,袖中的利匕不偏不倚地抵住了他的胸口,沉下声调来呵斥道,“不要动。”
鸠姬听到身后动静,回身看去时也是一愣,连忙惊声道,“云墨寒!你干什么……他是刘副将啊!你怎么能这样!”说罢,她有些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作势就要夺下云墨寒手上的匕首。
“闭嘴,不要过来,”云墨寒冷冷呵斥住她的大呼小叫,继而一手翻转过来跟前任的掌心,上头俨然是一片白净,什么也没有。
跟前的副将面上颇有些尴尬,却尚还保持着镇定,“陵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属下……”
话还没有说完,这里的云墨寒已经蓦然冷哼一声,倾身侧过他耳畔,讽刺道,“你这双手,太显眼了。”他手下的人皆常年习武,掌心和握刀的虎口处自有薄茧,然而眼前的人掌心间却是一片光滑,不说茧的位置是否一样了,就连薄茧竟然也很少所能够见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如何有可能在自己戒备森严要求严谨的军营之内发生呢?
与此同时,他云墨的心中也难免烧起了一团无名的火焰来。
好大的胆子,敢耍把戏到他身边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还未等眼前的“云墨寒”反应过来,云墨寒便反手一用力,锋利的刀尖划破了他腰间佩戴的香囊,瞬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起先还是淡淡地萦绕在鼻尖,而后几乎要绵延一片。
鸠姬此时也察觉其中有几分奇怪来,走上前几步,看着那满地的香屑歪头疑惑道,“我记得你从不佩香囊。”
“这是专用以追踪的香料,初闻清淡,不易察觉,然而佩戴此香囊,无论走往哪里,都能被识得路线。眼前这人,假扮云墨寒,”云墨寒冷声回答了鸠姬的疑问,又将刃尖靠近了些,逼问道,“谁派你来的。”
见事情败露,那人索性也不再装,抬手一撕,便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一张陌生的人脸来。鸠姬被眼前这大变活人一般的场景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却绊了一跤。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咽喉已然被扣在了那人的虎口之中。
随行的几个护卫一惊,一瞬间齐刷刷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缓缓地围住那人,面色警惕。
“想要他活命,就放老子走。”他不不慌不忙,似乎并不忌惮眼前的锋芒,只是将手又收紧了些,拖着鸠姬缓缓地一步步向后退去,面目狰狞,“大将军的铁骑马上就要赶到了,你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果不其然,又是苏罗那搞的鬼。云墨寒眸色一冷,出奇镇定地扬声道,“本王与他非亲非故,你用他来威胁本王,还差点火候。”
他在心中暗自思量着。眼前此人手上无茧,说明并不精通武艺,全因为精通易容之术才得以重用,然而不知道他身上有无可以直接伤害到人的利器。
“你别想蒙老子,这乃是苍北国陵王,若是死在了你的面前,又正好让人知道你袖手旁观,不愿搭救的话,且不说苍北国主是否会大怒,南溪国和苍北国的和亲还能成功吗?”那人脑子转得机灵,见他迟迟不肯动弹,以为是怕了,更是得意,“叫你旁边的几个走狗把刀放下!”
“唰——”护卫气急,拔刀便欲冲上去,然而见他的手几乎将鸠姬纤细的脖颈掐出一圈青紫,这才犹豫着停在原地,却坚持不放刀。
云墨寒看向左右,清清淡淡道,“放下。”
“陵王……”一边的护卫们齐齐皱眉,面对面觑了一眼,谁也不愿意放下手中兵刃。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打仗受死尚不畏惧,然而谁也不愿这样平白无故受折辱。
“这是本王的命令。”云墨寒自然是猜测到了他们的心思,加重了几分语气,有分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威势,“本王的话,已经不起作用了吗?”
护卫哪敢怠慢,只得不情愿地将手中佩刀放下了,一个个却还是瞪直了双眼,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人。
那人见此,更加得寸进尺,“陵王还请把您袖间的匕首扔掉,踢过来吧,您别想耍花招,我手下的这位姑娘家可是个娇柔的金玉之躯,可不敢伤着碰着些。”他曾经是听说过他用匕首的厉害的,自然对此有些忌惮。
云墨寒面无表情地掷下匕首,却在抬脚欲踢的同时,脚尖陡然一勾,猛地挑起地上的匕首来,在半空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那人欣喜若狂下而暴露的胸口直冲而去。
只听得血花四溅,而他双目暴突,似乎很是痛苦,同时却又凭着一口微弱的气,从袖间猛然拨出一排纤细如蛛丝的银针,眼看着就要反手刺入鸠姬的脖颈,却被凭空飘出来的一朵普通的花“铮”的一声弹开。本是再柔软娇弱不过的物体,却抵挡得住尖利的针尖,可见来人武功深不可测到了什么地步。
武道深处,飞花拈叶皆可伤人。
光影虚幻,云墨寒回首看去,只见是一袭黑衣的踏着一地雪色,迎面走来,一身冰霜冷肃。
那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指尖颤抖间又吐出一口血来,“你……”他明明在中途找机会将他迷晕了,如何会这么快赶上?
云墨寒沉着如水的面上,在见到这个身影时总算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笑意,然而很快便消散而去,“今天可来晚了些。”早在出行之前,他们便已然猜到会有这么一茬,但不知道来人会易容伪装成谁的模样,故将计就计,才引出这只隐藏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