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抿着的唇瓣分明是微笑着的，却无故让人窥见苍白而狠厉的味道。
她咬了咬下唇，瞥过眼，怔怔地看向陷在糕点碎屑中的那抹光亮。
今日的的确确是她的生辰，而她最喜欢吃的便是这一家的鹅油卷，他竟是都知道的。
这样一个人，能够花费这般点滴的心思在自己的身上，她是否真的应该知晓知足了？她如此想着，一时间竟然也已经开始困惑了起来，最终也只能很是无奈地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自己此时此刻脑内那是有些无妄的想法尽数晃悠走，这才觉着稍微好了一些。
趁着旁边的。她低下眼来，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指，忍不住已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京兆府以内。唐夜霜这厢正在办公，却突然瞥得十一小跑了进来，一边慌慌张张地开始跟她比起手势来。
唐夜霜略微愣了一愣，而后才自那有些零碎重复的一连串手语之中明晓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然而待得琢磨过来以后，她那秀气的眉头不觉倏然皱了起来，一边站起了身，颇有些严肃地问道，“你是说，在后院休养的那个小戏子不见了？”
十一猛然地点了点脑袋，一张清秀的小脸之上满是焦急，可以窥得脑门之上都已经溢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还有一滴落在了秀气的鼻尖上，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已然无暇顾及这些，只拿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跟前的唐夜霜，满是自责的情绪。
不过是看守一个全无武功功底的小男孩，自己居然还让他给这么偷偷溜走了。都怪自己轻信那个人说要喝水，碍于旁边又没有别人守在旁边，最终也只能是他自己亲自为他去取水，没想到也才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那个男孩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跳窗逃跑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去干什么。他昏迷重伤被抬回来的这些日子里头，分明都是自家静王爷和陵王妃两人悉心照顾着，这才刚眼见得伤情好转，刚会行走之际，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一了百了了，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唐夜霜眼见得跟前的十一手语比划得越来越激动，似乎是在为他们抱不平，一时间不免也觉得有几分好笑，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一边问道，“十一，他大概是什么时候走的？”
十一歪着脑袋想了想，对着她比划了一个手势，似乎是在半个时辰前。
半个时辰……唐夜霜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只道这短短半个时辰以内，那小石头估摸着也跑不远，若是认真去寻，大抵也还是寻得到的。如今说白了，也只是在看是否有无这个必要而已。
只是，他既然处心积虑地求救到了京兆府里头，便说明他身上多多少少是有些东西是想要告知的，如今又如何会在伤口还没完全治愈的时候，便已经偷跑了。究竟是他临时后悔了，还是有别的意思？
如今她在这里干猜测说到底也不算是个办法，或许先到达地方，才能窥见其中端倪。唐夜霜如此想着，一边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声，一边朝着跟前依旧是满面青涩不服输的少年吩咐道，“派几个人手去，在街上巡逻溜达的时候顺便注意一下有无发现小石头的踪迹，记着，不需要太过声张。毕竟如今小石头投靠到这儿来的事情还没有太多的人知晓，如今若是闹大了，说不定会有打草惊蛇的反效果。”
十一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一边就欲走，却被唐夜霜抓住了肩膀，不禁有些疑惑地重新回转过了身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唐夜霜，似乎是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而站在原地的唐夜霜只是轻轻地闭目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转而抬眼望向了正一脸疑惑望向自己的十一，沉声说道，“在此之前，先随着我到小石头住的地方去看看，毕竟我觉得这件事情……说起来到底还是有些古怪。”
十一如今自然对于她口中所说出的任何话语都抱着深信不疑的态度，如今也是一样。就算听得她如此模棱两可的话语的时候，还是一阵点头，一边殷勤地为她拉开了门，转而朝着此前安置小石头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着，十一也在一路打着手语，为她介绍这些天以来小石头的情况。因而自从小石头在此处安置下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他来照顾的，故从十一这里了解情况，唐夜霜的信任度也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三分的。
在听了大致的情况以后，唐夜霜只稍稍地点了点头，有几分沉吟后又继续询问到，“最近晚上可有异常症状？譬如说些梦话什么的，或者做了什么噩梦？”
十一歪着脑袋想了一想，最终继续打着手语：“有的。似乎是在喊‘师姐’，只是表情好像很痛苦，一边又捧着胸上的那个伤口。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如此惊醒过一次，然而如何问也不说原因，很快便已经重新入睡了。”
十一因而不会说话，故在陈述这一段的时候除却比划以外，还加上了肢体动作，活灵活现地表演着小石头当时惊醒的模样，很是生动。
唐夜霜却是稍稍地拧了拧眉心，看着十一的表演，心中的疑团更甚扩大了些。
若她没有猜错，小石头口中叫的那个“师姐”，应当便是陈家班里头的宦娘，如今也成了楚月的姬妾。而小石头当日昏迷送过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她也有亲自验过，竟然是一处枪伤。
要知道，在如今这个时代，能够查到枪伤是多么罕见的一件事情。她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足足又检查了一边，直到从中挑出了一片货真价实的弹片以后才终于证实了自己此前的判断。
虽然这个时代并非没有火枪这种东西，然而却也是外来所进贡的，不说常人手中，甚至就算是京城里数得上名头的高官显贵的手中，都不一定有这么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