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我们想去见见令爱。”瞥见苏员外面上浮现的为难之色时,唐夜霜只眯了眯眼,很快就添上了一句,“您不用担心,我们不过是问一下一些基本的情况,不会刺激令爱的。”
苏员外依旧为难地搓着手,“这……小女自从面上受了伤以后,便成日郁郁不振,不肯见人,就连我也不肯见,也不知道到底肯不肯配合你们……”
“苏大人不用担心,只是例行问一些话,只要带我们见到令爱,剩余的事情,我们自然会妥善解决。”说到这里,唐夜霜已经站了起来,“苏大人,请吧。”显然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听到这里,苏员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随之站了起来,“好吧,我这就引你们去见。若是小女届时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静王殿下与您见谅。”
“自然。”云墨静见着苏员外终于松口,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来,与唐夜霜交换了一个眼神,站起身来,随着苏员外的脚步走去。
员外府内里装潢也是十分华丽壮观,不过是一点路程,假山珍禽,奇花异草,一应俱全,让人目不暇接,无不是修缮得精美华贵的。不过……这些华丽名贵的东西未免摆放得太过密集了一些,毫无留白可言,难免失却了些美感。
看来此前云墨静说苏员外这个官是捐来的,还真不假。虽然不过是出于个人喜好的陈设,但足以见得此人急功求利的心境,想必姐妹俩走到这个境地,多多少少也是因为父亲这等的做派。
正行进着,唐夜霜却正看到不远处的一处院落,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依然可以从那拱门里头看见几株青碧的修竹,微风吹过,竹叶飒飒抖动,隐约可以瞧见几只雀儿从里头扑簌簌地扇着翅膀飞出来,很是意趣,只是与府内园子中奢靡浮华的风格未免有些格格不入,故很是显眼。
唐夜霜不禁感兴趣地暂且停下了脚步来,与跟前带路的苏员外指了指那个院落所在的方向,“那是谁住的?”
苏员外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指向看去,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然而碍于唐夜霜还在场,也只能闷声闷气地回答道,“那就是那小子从前在府中的住所。他一贯以来不喜铺张,所以这处院落让他吩咐下人撤走了不少东西,变成了这副穷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夫苛待他呢。”
云墨静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处别具一格的院落里头,不禁挑了挑眉,出口称赞道,“身处华堂而不移心志,惟愿日暮倚修竹,这位李公子人品暂且不提,但行事倒是十分清雅。”
听到云墨静开口称赞,那苏员外脸上更加有些挂不住起来,然而最终还是不得不迎合地点了点头,“就是因为这样,老夫此前还以为这小子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这小子外表看着无欲无求,内心可一点都不老实!这小子,从小就这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着……”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马上刹住了话风,转而不禁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勉强压下了声色内的怒意,一面又朝着唐夜霜和云墨静躬了躬身,很是有气无力,“不说那个混账的事情了,您随着老夫这边去吧,再过两道门便是小女的住房了。”
见他这样说了,唐夜霜便也不好再询问,只又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布置简单清雅的院落。
都说住宅环境最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的心境,李良所住的地方虽然布置清雅,但却也太过于冷清,仔细想想,大抵是少了几分人情味儿。所谓物极必反,李良的心中到底又在想着些什么。眼前的这等局面,究竟是他无意为之,还是刻意构建?
而听刚才苏员外所言,这李良小时候应当是与他见过的。这也不算奇怪,毕竟此前收到的消息是李家与苏家从前是旧相识。只是,苏员外那戛然而止的半句话,又是在针对什么事情?李良应当记得从前的什么事情,才会对收留自己入府的恩人做出这样让世人所不齿的行为?
思及于此,唐夜霜眯起的眼睛里头隐约有探究的光芒闪烁。
果然,如她此前所下的结论一样,这件案子远没有卷宗里头平铺描述得那样简单。
那头的苏员外自然不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思量着些什么,只低着头一路走过长廊,又绕过了垂花门,便又来到了一处院落之中。
一进到这里,苏员外面上的表情就不禁低落了几分,显然对于他来说这地方也是一个伤心之地,但还是忍着不良的状态,哑着嗓子介绍道,“东厢房便是老夫幺女的住所,西厢房是么女的。”
唐夜霜顺着他的介绍往东西两边的厢房都张望了一眼,只见布置装潢大致都相同,而将两个女儿都安排在一处院落里,足以见苏员外此前应当也是希望她们姐妹二人感情能够处得尽善尽美,说不定日后选到了宫中还能够互相照应着些,没想到临到节骨眼上,却出现了这等事情,将两个姐妹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到最后竟然遭遇了这种事情。
或许是看到唐夜霜正望着厢房门口沉思的样子,一边的苏员外也随之摇了摇头,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的,“如今老夫的这两个女儿啊,一个受了惊吓,稍微有点什么动静都会害怕尖叫,又不敢再见火光,故晚上是一点蜡烛油灯都不能够点起来,否则就要闹得鸡飞狗跳的。另外一个……”
他看了一眼东厢房的位置,面上出现了几分无奈心疼,一边引领着他们的脚步往着那里走去,这才又开口说道,“这另外一个,如今面相被毁了……你说,别说选秀了,这可该怎么嫁人啊?那李良就算被迫着娶了她,婚后又哪里会对老夫女儿好呢?好好的一个贵妃娘娘胚子,就这么被毁干净了,老夫这心里头也疼啊,你们说这可怎么办啊……”
果不其然,说着说着还是暴露出了真实的目的。唐夜霜稍稍地摇了摇头,对身边这个颇有些利益为上的苏员外全无好感。
不过还是一个将女儿当做商品,盼望着以最小的成本博得最大的利益而已,虽然不能说他是完全没有父爱,但是猜测过去,他在这件事情上的过错也未必会比那位渣男来得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