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女子反应过来,回转过身来,剑刃如灵蛇抖动,一瞬间穿刺过那个欲在背后偷袭她的女子胸口。只见得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逐渐喑哑的喉咙里咕哝出一句,“珮妃……你不是……你不是我们的人吗?为何……”
眼见得还有一丝活气,秦珮又是横刀一劈,女子手中的紫玉笛被拦腰截断,从中流出一滴鲜红的血来。而她面上的笑容愈发甜腻,“得罪了,因为秦珮不属于任何人。”
咒术的操作前程,她再熟悉不过。只要还有一丝余魂,便能催动以血饲养的乐器,从而施行咒术。
这个人,这个人果然是安插下的卧底。
与此同时,从四周包抄而来的精锐不对也已然赶到,手中的熊熊火把几乎要照亮这片黑沉的夜空,同时也照亮了这一片已然血流成河的修罗场。惨烈程度,无不令在场人心惊。她“哐当”一声丢下了剑,忽觉一身轻松。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献舞之前,她早已在自己体内种下情蛊,想切身实地地体会到底动情是什么样的感觉,情到深处,蛊毒也深埋入骨。然而她却并不畏惧。
围拢而来的火光愈发炽烈,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都是一片艳红色。她侧过头望去,只见人群之中赫然出现了那个月白的身影,火光再亮,似乎也染不到他的身上。秦珮弯唇冲他一笑。对上他惊异而厌恶的神情时,心里却是超乎寻常的平静。
云择天拧眉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无比陌生。然而转眼间,只见她笑着笑着,那纤细的身子却蓦然一震,旋即直愣愣地倒在了一片血海中,从咬得紧密的齿间逼出鲜红色的血沫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然而却还是及时顿住了脚步,眼神复杂。
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她裸露出的肌肤已经一点点地显现出血红色的纹路,似是被一张细密的蛛网笼罩住,只是在鲜血的覆盖下不易被人察觉。她紧紧蜷缩着身子,弓着背如虾子,被脂粉熏染得浓艳的眉目紧皱得几乎变形,看起来十分痛苦。
待她已经完全被禁军钳制住,,云择天才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英武的眉目此时出现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情绪,“你何必如此!”
她虽然痛苦,却还是虚弱地从喑哑干涩的喉咙里憋出一声笑来,“女子都是这样任性的,我便是这样做了,我的皇上,您又能把我如何?”
“你若是甘心认罪伏法,朕或许还能保你一命,”看向她身上的血丝,云择天拧紧了眉头,站起了身来,沉声道,“朕先去命人寻太医。你……要活着。”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艰难,似乎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然而下一瞬,他的衣袖就被一只轻而坚定的手指攥住,他回身看去,只见她面色愈发苍白,然而唇部却是出奇的血红。额间有细密的冷汗溢出,脖颈上的红血丝正在缓缓攀爬而上。她自始至终都是淡淡地笑着,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来不及的,皇上,你多陪妾身一会,就一会儿。”
她自己下的蛊,她怎么会不明了呢?
世间安得两全法,说来她也是有些私心了,她并不想这样活下去,然而一边是曾经惨遭赤月国征伐的族人,一边是她一厢情愿动情的爱人,唯有她一死,才可以逃脱这个艰难的抉择。
更何况,她还希冀着,能以这一死,在他心上镌刻下一道疤。
脚步微滞,云择天停留在了原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即使心里依旧厌恶她一开始接近时的目的不纯,然而在将死之人面前,所有责备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得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似是无声的应许。
直到她的身体终于在地上蜷缩如虾子,而后彻底没了呼吸以后,云择天这才退后了一步,摆了摆手,神色沉郁,“以妃嫔之礼,厚葬了吧。”
一代宠妃,就此香消玉殒,再也无人敢提及她的名字。
随着唐夜霜身上的重任终于卸下,功成身退继续去京兆府上班,云墨寒反而开始忙碌了起来。
银琅国的使节就到了。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刻银琅国使节来访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毕竟也代表着两国之间的立场,自然要予以宴席招待,方能显示大国风范。
唐夜霜跟着云墨寒出席,一面是为了看看那传说中的杀神到底是什么模样,另外一面也是为了看看有什么危险埋伏。
虽然她对云择天那头老谋深算的狐狸意见颇多,但他再怎么说也到底属于自己的第一金主,以及自己身后最为强劲的权力靠山。为了她以后横行霸道的幸福日子,她再怎么说也还是不希望云择天出事的,于是也只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全力注意着上上下下的动荡。
怀着这样的念头,落席以后,她便第一个毫不避讳将探寻的眼神落在了银琅国使节的位置上,眉心却不受控制地稍稍一拧。
此刻那个位置上仅仅坐着一个矮小瘦弱的男人,虽然面相看起来有几分凶悍,但是跟传说中的杀神气势来说,差得何止是一截半截?
难不成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苏罗那?唐夜霜左看右看,想从那个人的身上看出什么有关于传说的影子来,最终却还是泄了气,有些失望。
早就知道传闻不可信!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又是凭何条件才会让云墨寒都忌惮呢?想到这里,唐夜霜撇过头来,看向正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饮着酒的云墨寒,表情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些许怀疑来。
察觉到了那个小人儿面上的表情,云墨寒不禁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怎么?本王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
“没有,我只是在想……”唐夜霜刚要说出心中的疑惑,就已经听得外头一声尖利的通报声——
“银琅国大将军苏罗那携银琅国公主到!”
苏罗那?他此前竟然还没有到场?唐夜霜愣了愣,重新将目光投入银琅使节的位置上,只见得他面上全是恭敬,显然也是这回随团而行的成员,不觉泄气,“原来他不是苏罗那啊……”
云墨寒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不免失笑,“那个不过是一个小小使节而已,接下来到场的才是苏罗那。”
正说着,门外已经有脚步声传来了。
唐夜霜将注意力投到了那个浑身气势绝对可以算是嚣张的男人上。来人身材壮硕而高大,上身斜披了一条暗红镶金的帛带,露出大半蜜色的皮肤。臂上肌肉线条流畅,鼓起如小山。桀骜而俊美的脸庞棱角分明。而那双眼睛,竟是灿金色的。眉骨上横了一道细长而粗砺的暗红伤疤,虽然丝毫不减他面容的英武俊美,却让他即使是笑,也染上了浓烈入骨血的戾气,霎时压制了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