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前几天绌芳阁内上上下下传得热闹的八卦是真的,绿霓姑娘果真心中已经有了所属的人?秋菊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一面趁着旁人都还没有注意到,连忙走上前去,“公子,您是……?”
一边问着,她狐疑的眼神停留在了他们紧紧牵起来的手上,不觉瞪大了眼睛,尚有些反应不过来,“绿霓姑娘?”
绿霓却只是微微地笑着,并没有做任何回应。
风起伸手将她垂落在眼前的一缕调皮的乱发挽至耳后,这才轻声道,“我先离开一会,等会再来接你。”
“好。”她乖巧地点头,面色全无刚才的冷漠冰封,眼睛也一点点地亮了起来,几乎要闪耀过眉心间坠着的珠宝。
一切互动说起来也不过只有寥寥几句话,然而她却觉得心中的某处角落瞬时敞亮了起来。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最后打算如何为她收场,只是心中坚定地相信,有他在,她什么都再也不用怕了。
秋菊愣怔地看着眼前这堪称得上“反常”的一切,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重新退到了一边。
一直到风起慢慢步入二楼的那间雅间时,大厅中央的骚乱还在继续。
云墨静转过头时正见得风起走进来,不禁饶有兴致地挥手招呼他过来,“来来来,风起小兄弟,过来陪本王一起小酌两杯,看看你们家王妃的好戏。”
“静王?”风起原本还在疑惑唐夜霜如何会自己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看到云墨静时心中才明了了七七八八,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最后还是依言坐在了云墨静的对面坐下,“你们今天……?”
“你小子可藏得够深的,”云墨静并不正面回答他的疑问,只是玩着手中的瓷杯,朝着他飞了一个眼风,半真半假地谴责道,“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跟绿霓姑娘已经有了牵扯的?居然连你师父都瞒得紧紧的,让我们一通好猜。”
“……”风起看着眼前满是八卦之色的云墨静,一时之间只想要扶额。
好在那头的云墨静也并没有多少真的八卦之心,只是朝着唐夜霜的方向努了努嘴,向他解释了一番刚才的来龙去脉,这才又笑道,“她原本只是想要为你争取一些机会的,没曾想那些个窝囊废倒是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想来今天又是一场鸡飞狗跳。只希望她的陵王妃身份不要败露,免得又拉着本王一起下了水。”
听到这里,风起不免也有些愧疚,“是我太过掉以轻心,中了小人暗算,这才来晚了。”
“无妨无妨,”云墨静正看热闹看得起兴,只朝着他摇了摇手指,表情看起来很是兴致勃勃,“这回你算是说什么都劝不回她了,还是不要费心思了,过来安安心心跟本王喝酒才是正经事,剩下的事情,反正你师父总会处理好的。”
顿了顿,云墨静老神在在地拍了拍风起的肩膀,“等会你就会意识到,女人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生物啊。”
风起兴味地挑了挑眉,不再多言,只随着云墨静一同坐着观战。
“你个王八蛋!”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耀宗才从众人或同情或取笑的眼神中反应了过来自己是被算计了,想到自己刚才因为冲动喊出的话,额头上有根根青筋爆了起来,当即暴喝道,“你居然敢摆小爷一道!”
那头的唐夜霜却已经坐下了,听得此话只笑弯了眉眼,兀自给自己满了一杯酒饮下,且当做是润喉,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陆公子这话可就奇怪了。我刚才可没有拿刀逼着陆公子喊价,实在是最后看到陆公子对绿霓姑娘痴心一片,我深受感动,这才拱手相让,成全一桩美事,怎么陆公子现在反而还怪起我来了?”
坐在她对面的云墨静“噗”一声,差些要将口中的酒尽数喷出来,一面只赶忙恢复优雅的姿态,用帕子擦了擦自己嘴边溢出的琥珀酒液,看着前头一脸纯良无辜的唐夜霜,如同看怪物一般。
他从前觉得唐夜霜的说话方式有别于他们,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如那些闺阁女子那般文雅,今儿个才发觉,这个女人要是咬文嚼字起来,简直毒辣更甚平日里百倍,偏偏她还说得一片坦然无奈,像是真的惋惜此事一般。
若不是自他的角度看去,她那一边嘴角已经微微勾起,弯出了一个老奸巨猾的笑容来,指不定就连他也会被她的说辞给蒙骗过去。
察觉到身后云墨静的异常反应,唐夜霜只悠悠地回过眼来,给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鄙视眼神,一面很快又变换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容,“莫非是陆公子手头困窘却偏偏要叫价,所以这时候才推推搡搡,不肯承认?”
实则她所说之言确实为真,只不过用词以及那语气中细微的嫌弃之意,几乎能在第一时间激起人的怒火,陆耀宗自然也避免不了。
环视了一圈旁边人嬉笑着的眼神,陆耀宗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落到了唐夜霜一层层布下的圈套里,干脆直接忽视了身边那些个狐朋狗友劝说的话语,径直指着楼上那个正不慌不忙饮酒的身影道,“谁说!谁说大爷我没有钱的!”
“哦?”唐夜霜挑了挑眉,心中对这样一个真正脑中空空的草包的战斗力很是遗憾,一面只依旧面色如常地拔高了声音笑道,“那就恭喜陆公子此番豪气一掷五千零一金,抱得美人归了。”
所有的退路皆被唐夜霜轻巧的一言一语通通切断,陆耀宗此时酒也差不多醒了大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明明知道自己是当众被人结结实实地摆了一道,偏偏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自鼻孔里喘着粗气,直到面皮都快涨成了黑色。
偏偏那站在楼上的小子还分外的不识趣,见到他这副模样只状若好心地建议道,“若是这位公子一时间拿不出这样多的钱来,在下倒是可以借给您,不过是打一张欠条的事情罢了,利息嘛……就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算,到时候抹了零也是可以的。在下虽然初来乍到,但根据您那群朋友的口中话,还是很相信陆公子人品的,至多也不过是带着欠条到陆老将军府上讨要而已,想必陆老将军名望那样高,一定不会赖账的。”
最后一句,鲜鲜明明的威胁。
陆耀宗虽然顽劣,也知道自己深受家人宠爱,但也是知道这个钱数对自己家中意味着什么的,又被唐夜霜一番话挤兑得一阵战栗,只兀自跳起来,生生摔散了一股板凳,暴怒大喝道,“你个小子不要太过分了!”
见刚才这一位还嬉皮笑脸的纨绔子弟终于恼羞成怒了,周遭围着的群众赶忙心有余悸地退开了一圈,以免被误伤。本来就称得上拥挤的绌芳阁,如今再腾出这么一片场地来后,更显得其他地方摩肩接踵,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