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也连忙匆匆地走了下来,面色有些难看地请安,“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突然来嫔妾这里了?”
云择天瞥了周芙一眼,显然早已经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从鼻腔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理睬她的话语。眼风触及到怀中被他从外带进的寒气所袭而瑟瑟发抖的秦珮,稍稍皱了皱眉,将身上的貂裘披风解下,紧紧地裹住了她被汗水浸透了的纤细身子,“外头风雪大,出了这么多的汗,当心等会着凉。”
“谢陛下关心,嫔妾没关系的,只是姐姐……”秦珮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音,一面梨花带雨地谢了,话风一转,却又拐到了周芙身上。
周芙此时此刻早已经无力顾及秦珮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看着被裹在披风里的秦珮,隐约有些失神。
曾几何时,她也受过这样的宠爱而保护。而如今,这份记忆都尚且未从她的脑海中退却,然而这份关怀,却到底是已经移交到了别的女子身上了。
安顿好秦珮后,云择天直起身子来,看着一脸失神的周芙,低沉的话音里带着无边的威压,“你怎么解释?”
周芙被这话音里隐藏的怒气而稍稍一震身子,立马跪倒在了地上,“皇上息怒,嫔妾……嫔妾原本只是听说珮妃妹妹的舞技超群,为宫中一绝,恰好近日各位姐姐妹妹都在这里,便就想叫珮妃妹妹舞几曲来助助兴,也当做是给各位姐姐妹妹们开开眼界,万万没有想到珮妃妹妹会体力不支,反倒是为难了珮妃妹妹。”
“助兴?”云择天只消一眼便已经明白了这些女人心中的小九九,听到这样的说辞只冷哼了一声,“朕可没见你从前这样喜欢歌舞。”
周芙跪在地上的身子被这么一句话引得微微一晃,差些要倒下去,却不得不强撑着身形,不让自己皇贵妃的威仪在他人满前尽失。
眼见得秦珮还裹在披风里微微颤动着身体,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下头露出的脚踝已经充血发肿,显然刚才经受了一番不小的折腾,云择天只觉得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猛然一拍手边的桌子。
巨大的声响好似一瞬间惊醒了所有在旁的妃嫔,连忙齐刷刷地随着周芙一起跪倒了一片,“皇上息怒,皇贵妃娘娘也是无意的……”
“无意?说得倒好听。珮妃如今这副模样,如果你们无意尚且如此,有意的话那还了得?”云择天冷然地扫过每一张如花面庞,最后定在了面色惨白的周芙之上,低沉的语气也难掩愤怒之情,“朕不过是暂行议事,后宫就起了这样大的风浪,看来你们真是厉害得很,再往下是不是想要动用私刑了?”
周芙越听越为心惊肉跳,只赶忙低低埋下头去,“嫔妾不敢。”
“朕一向知道你性情娇蛮,只当做你率真可爱,但以为你到底还是识大体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也会这样做派,”顿了顿,云择天望向周芙的目光愈发深沉起来,“你让朕很失望。”
这么一句显然已经不再给她辩白的空间,周芙稍稍瞪大了美丽的眼睛,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身子跌坐在地上。双唇不住地抖动着,即使抹了鲜红欲滴的口脂,也依旧难掩惨败,容色再也看不出刚才发号施令的嚣张模样。
秦珮将半幅微笑的脸庞埋在披风竖起的毛领下,露出的半张小脸倒是平静得好似激不起任何波澜。
“皇贵妃殿前失仪,禁足半月,扣除三个月份例,好好闭门思过,想象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那一头,云择天已经冷着神色下了指令,“在场所有妃嫔,罚去两个月份例。以后朕再也不想看到有此类事情发生,明白了吗?”
那些之前还兴致勃勃看好戏的妃嫔听到此,齐刷刷地全没了脾气,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有那个胆子敢违抗圣令,只诺诺地全部称是。
早就听说过皇上对珮妃宠爱之最,却万万没有想到为了这样一个毫无身家背景的女子,皇上居然不惜在这样多的人面前下自己作为皇贵妃的面子。难道那个狐狸精的传说是真的,皇上真的是被下了什么蛊了?
想到这里,周芙咬了咬下唇,力度之大,几乎快要咬出血来,然而最后却也还是只能将头埋得更加低了一些,“嫔妾,谨遵圣旨。”
云择天这才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一边抱着缩在披风里头的秦珮离开了芙绰宫。
待得一众莺莺燕燕也识相地马上告退,散得干净后,周芙这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面上风云莫测。
旁侧的宫女连忙上来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劝说道,“娘娘,回去休息吧。”
周芙此刻如同没了三魂七魄一般,早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任由着她们半搀扶半拖拽地走回了宫去。
一场闹剧就此草草收场。
“砰——”
大清早,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就响彻了芙绰宫。
芙绰宫里的几个小宫女皆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刚想要迈步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马上被砰砰砸到脚边的几声巨响给吓退了脚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待终于看到远处闻讯赶来的一个宫装女子,那些小宫女连忙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地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开始说了起来,“若兰姐姐,您快进去劝劝娘娘吧。娘娘自从昨天被皇上罚禁足以后,便水米不进一直到现在。今个儿早上又开始砸起东西来了,咱们怎么劝也不管用。平日里娘娘就属最听您的意见,您如果也劝不管用的话,我们更是无计可施了。”
若兰的目光跃过那些个叽叽喳喳的小宫女们的肩膀,望向一片狼藉的内室,不免轻声叹了一口气。心中虽有忧虑,但是面对那些面露难色的小宫女们时还是微微地一笑,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们退下去准备早膳吧,务必时时刻刻都保持饭菜温热,让娘娘随时都可以吃得上,知道了吗?”
“知道了。”那几个小宫女如蒙大赦,连忙退下了。
微笑着目送她们的身影远去后,若兰这才敛了几分笑容,重新望了一眼内室,抬步走了进去。
“滚!都给本宫滚!一群没有用的东西!”
几乎是刚跨过门槛,一个寿山石砚台便冲着面门砸了过来。若兰连忙用手一挡,霎时只觉得手背一痛,让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马上捂住了红肿得老高的部位,继续朝着那砚台丢过来的方向走去,“娘娘,是我,若兰。”
周芙的心情早已经差劲到了极点,看到有人影渐进便想要抄起手边的东西摔砸,刚想再丢个花瓶过去时正认出来人是若兰,面上的戾气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将手中拿着的花瓶重重地掼到了另外一边去,面色沉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