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正是那个领头的大将,见她安分地躺在床上,那被酒意熏红的脸上不禁滑过一丝满意的得色,随即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唐夜霜一点点地咬紧了牙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慢慢地睁开眼睛。近身时,她可以清晰地嗅到那一身浓烈的酒气,看起来喝了不少。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她别过身后的手稍稍收紧了一些,最终弯曲成鹰爪形状,蓄势待发。
那个大汉本就是酒意上了头的,又已经许久没有开过荤了,此时看到在榻上静静等待的唐夜霜,想到这个烈性的美人此时此刻总算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更是色胆顿起,口中个叫着“我的小美人儿”,眼瞧着便要扑将上来。
手中捏着一颗细小如米粒的珍珠,正是从她的衣饰扯下的,在他扑来时,她指间拈着的珍珠猛然一弹,朝他身后的那套茶具迸射而去。
然而,那粒本应该能够击碎茶壶的珍珠,此刻却只是在茶壶光滑的表层击出了一层裂纹,最后却是直接降落在了地上,碰撞出“嗒”的一声脆响,末了又滚落到了角落里去。
察觉到这一次失手时,唐夜霜眸色不禁一冷,放在两侧的拳头狠狠地捏紧,又缓缓松开。该死,力气不够。
纵使是这样细微的声响,那个男人很快便警觉,赶忙回过了头去查看,确定空无一人后,才又不满足地解开衣裳,想要直接扑将过来。
清楚这个男人绝没有看起来那样的无脑,酒醉也不能影响太多他的实力。唐夜霜心思一转,匆忙起身,似是害怕闪躲,一边状似无意地在案几上掠过长长的衣袖,终于让她扫了下一只茶壶来,霎时碎了满地。
那声剧烈的声响,引得她似是惊吓一般跳开一步,末了又看着一地狼藉,面色纠结,似是有些无辜,“一不小心……”一边挣扎着从榻上坐起,假作弯腰便要去拾,只感觉到那个副将乘此机会,伸过双手来环住了她弯下的细腰,上下磨蹭着。
感觉到那双手,唐夜霜牙根咬得死紧,下一瞬却又绽开妩媚一笑,似是妥协。
很快,她便感觉到,他的手并非只是占她便宜,而是在暗地查探她的身上究竟有没有携带利器。
不过一会儿,她便觉得后腰一空,是上头别着的匕首被他不动声色地收走了,又听到一声由鼻腔哼出的一声轻微的冷笑,似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眼见得他还在上下其手,唐夜霜无法正面对抗,只得微微撇过头去,敛下眼帘,强忍住喉咙里泛上的恶心,只是低垂的眸子里冷光毕现。
等会,是要斩下他的左手好呢,还是右手?或者两只手一起?
正思量着,那个男人已经淫笑着扑将上来,大着舌头调戏道,“我的小美人……我是该好好宠幸你了!记住了,这可是太子殿下赏给我的恩惠,你今天就是不从也得从……”
想起云墨辰那张伪善的面孔,唐夜霜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心,一边使出力气移开一个位置,让他扑了个空,全身的气势一凛,与方才的柔顺大不相同,语气冷凝,一字一句皆是铿锵,“你倒是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看着她,突然意味深长地一笑,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个烈性的女子,想要刺杀我?没了武器,你又该如何杀我?”
被对方察觉到了目的,唐夜霜咬着唇,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最终微微地低下了头,似是无力的妥协。
男人见此,以为她是终于认命了,这才咧开一口黄牙,得意地笑将起来,张开双臂便要扑去。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锋芒从她低垂着的衣袖间倏然闪现而出,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也看不清她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那寒霜般的光影直接狠狠抹向了他伸过头来时暴露出的喉咙。
她特地找准了方向,锋利而不规则的锋芒一举划破了几处大动脉。
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脸猩红。
一时间满目血色,几乎再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却连眨眼睛都嫌浪费力气,只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五官被剧烈的疼痛引得挤成了一团,使得面色狰狞无比,好像想象不到她居然还存留着可供反击的力量。
在地上蔓延愈来愈大的血泊中抽搐片刻后,那个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男人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唐夜霜看着手上染血的瓷片,甚是无谓地一笑,虽然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但那双眸子里头却依旧是冷酷的,脏兮兮的面上一片镇定沉着,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软弱无欺的模样?
而那块抹了那男人脖子的瓷片,正是来自刚才那打碎的茶壶,她蹲下假意去拾碎片之时,将最尖利的一片暗自藏在了手心之中,用宽大的袖口掩护。他只搜到了她腰间的匕首,却未曾想过她的袖间还有一片夺命的瓷片。
可是,要知道,她的赌注一直都不在那把用以混淆视听的匕首上。
待稍稍恢复行走的能力后,她马上掀开帐帘,借着黑夜的掩护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却没有马上朝着出口前进,而是拐到了粮仓处。
完成了任务后,那群将士们此刻早已经失去了警惕,正在一个个营帐内喝酒吃肉,只有一些够不上身份的小兵还在外头零零散散地巡逻着,却也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即使是这样,凭她现在这副模样,别说闯出包围圈,哪怕只是被巡逻的小兵看见,都难逃再被抓回去的命运。
为今之计,只有制造一场大的混乱,才能将这趟浑水搅得再浑一点了。
唐夜霜眯了眯眼,在粮仓后头的一处水缸旁边蜷缩起身子来,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黑夜给了她最好的掩护,她只需蛰伏在这个地方,静候一个最好的时机出手便是。
忽然间,粮仓附近有小兵走来,停驻在她前方,皱着眉头问起旁边一起巡逻的同伴,“哪里来的这么重的血腥味?”
“有么?”另外一个人听罢,也朝着空气嗅了嗅,末了只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这个地方,哪个人手上不染点血的,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快点走吧,等这趟巡逻完了就可以换班去吃饭了,听说啊,他们这回吃的是烤羊肉,那个鲜的哟,说香飘十里都不为过,也不知道我们等会过去还能不能分点残羹剩饭。”
“可是……”那个小兵神色还是有些犹疑,本想要转身离开,却发觉粮仓后头依稀有些动静,不免容色一凛,不顾同伴的催促,只道让他自己先走,便急急忙忙地举着火把朝着粮仓后头奔去。
一片空空荡荡,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存在过,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