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炉的底部,有四个篆字,‘张明岐制’,从做工和材料看,这个手炉当为真品。”
刘老头说道。
陈老大看了看那手炉下面,果然是有这么四个字,于是就随口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个张明岐他是干什么的?”
“张明岐是江浙人,活跃在明朝万历年间,是当时江浙一带打制手炉的名家。
张明岐打制手炉和别人不同,他在选材时就十分注重,要选用上好的红铜做材料。
在制造手炉时,不用传统的镶嵌和焊接工艺,只使用榔头,一点一点敲击出来。
这样精细的做工,打制出来的铜炉子,非常结实耐用,即便使用再久,也不会开裂。
尤其是炉子上的铜罩子,丝很细密,但是很坚固,用脚在上面踩都不会变形或者断裂。
张明岐制作的手炉之所以受人欢迎,是因为他做出来的手炉质地优良,无论里面的炭火多么旺盛,手炉的外壁都不会烫手,并且保温效果也好,传热性能较为持久。
在古代,手艺人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到明清时期,稍微有些改观,我们看古董上的很多题款都是明清时期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非在所有的器物上都能见到作者的名字,有题款的都是一些名家。
所以,这只有张明岐题款的手炉弥足珍贵,价值要高出同时代同类器物许多。
相传隋朝时,隋炀帝下扬城,当地的官员进贡给他可以暖手的‘手炉’,之后,手炉便流行开来。
手炉常见于隋唐,盛行于明清,在清代末年,取暖的器具多起来,手炉便渐渐沦为历史尘埃。
《红楼梦》第六回,写刘姥姥进大观园,好不容易见到王熙凤,见王熙凤一身绫罗绸缎,富贵堂皇,‘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那是怎样的风情和优雅,可惜,现在已经见不到了。”
“老东西还挺讲究,只可惜没用了,听你这话儿的意思,这手炉还真是个稀罕玩意儿,白兰地,把这东西也收了。”
陈老大听刘老头的话并非胡说八道。
他看人还是很准的,不然的话,不可能混到今天的地位。
“陈老大,我已经说过了,我这帐篷里的东西除了家具之外你们随便拿走都是古董,是你们不信的。”
刘老头感觉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所以他很想让这些人赶紧离开,这样的话,他最起码在临死之前能够给张天元打个电话,让张天元过来照顾他的的孙子和孙女。
哪怕是将来送到福利院去也行,只要别冻死饿死了。
可是陈老大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着急,让阿三和白兰地等人小心翼翼的翻找着东西。
“这什么破玩意儿,长得可真丑!”
阿三随手扔了一件东西到地上,刚要用脚去踩,却被刘老头给拦住了。
“不敢踩啊,那可是宝贝!”
“宝贝?”
陈老大从地上捡起那东西仔细看了看,还真看不出什么宝贝来。
“那是香筒,就是烧香用的那种,不过属于古董收藏品,千万不能乱扔啊。”
刘老头收藏的这只香筒高25.5厘米、口径8.7厘米,为中空的圆柱形,上下两端各配有圆台形的筒盖和底座,直径为10.5厘米。
香筒浑身上下有许多不规则的孔洞,正是根据黄杨木自身所长的树瘿、树孔和树洞制成,它们小的直径仅有0.5厘米,大的有4.7厘米,有的像黑熊的眼睛,有的像蝴蝶的翅膀,有的像河马的嘴巴,有的则像山洞,总共有30余处之多。
其实,这只香筒上因为孔洞的聚集而形成的图景便有意模仿太湖石和珊瑚石,以其奇形怪状、丑陋狰狞、峥嵘嶙峋,而展现出别样的艺术之美。
其实在这根黄杨木上,原本并没有这么多孔洞,只不过制作者因材成型,根据上面遍布的孔洞而刻意营造出这种超凡脱俗的意境。
然而不懂这种美的人,便会觉得这东西丑陋无比了。
实际上,《庄子》里记述有一棵大栎树,它的树荫可以遮盖几千头牛,树身有百丈宽,比山顶还高出十来丈,光能造船的树枝都有十来根,可是这棵树是“不材之木”,“以为舟则沉,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槾,以为柱则蠹”,简直一无是处。
不过,在木匠眼里无用,未必就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它可以乘凉,可以登高,可以望远,“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何其美哉!
而这根黄杨木,在木匠眼中,原本就属于此等“不材之木”,你看它长得极其丑陋,上面布满虫孔和虫洞,还有许多木瘿,要制作家具太细,制作木雕不成形,做成支撑不结实。
谁知,经过工匠的奇思妙想,竟然制成了一只香筒。
而这香筒,就是陈老大手里头拿的那件。
香筒是我国的一种古老工艺品,不仅在我国,在韩国、日本也很常见,它是净化空气用的,在古代也是一种祭祀用具。
明末画家文震亨所著的《长物志》中,有“香筒”条,言“香筒旧者有李文甫所制,中雕花鸟、竹石,略以古简为贵,如太涉脂粉或雕镂空故事人物,便称俗品,亦不必置怀袖间”。
看来,香筒最上品为山水花鸟,如果是人物故事便落了下成。
香筒,不了解的人以为是盛放根香用的,其实不然。
在古代,根香较少,那时多为香料,而盛放香料的另有器具,便是香盒。
香筒类似于香薰,把香料或者香味比较浓厚的花朵放在香筒之内。
香筒一般为镂空雕,所以,香气便通过这些孔洞飘散出来,使得室内芬芳馥郁,香气扑鼻,暗香浮动,浓香漂浮,这样一来,便起到净化空气的效果。
明代大文豪冯梦龙编《挂枝儿》曲,其中有“香筒”诗,云“香筒儿,我爱你玲珑剔透,一时间动了火其实难丢。温温,香喷喷,拢定双衣袖。只道心肠热,谁知有空头。少了些的温存也,就不着人的手”。
写得极其香艳,却也无比传神,不仅写出香筒之形态,更写出香筒之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