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莺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王直的意思,但她毕竟不是她爹,不可能明面上和王直较劲,于是也只得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愿意率领蒋家部众沿途去向乡民筹借粮食,相信……”
蒋莺还未说完,王直便粗暴的将其打断:“不必了,这种事让刘六刘七去做便是,你们蒋家人,还是守着你们月牙岛的一亩三分地吧!”
随后,王直便对着刘六刘七道:“等会找二掌柜要些银子,然后带人从蓬莱一路往即墨方向去筹借粮食,哪里没有官军滋扰,明白了吗?”
刘六刘七这段时间的表现可谓是坑爹至极,如今王直又交代了二人任务,这任务若是再干不好,估计王直要真的砍他们的头了。
交代完之后,王直也不等蒋莺等人再说其他,直接宣布散会。
走出营帐,蒋莺心中无比窝火,她横了一眼旁边的周松青恶狠狠的说道:“你干的好事!”
周松青先是一惊,随后撇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蒋莺见他这副模样,冷哼一声直接离去。
要上岸劫掠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具体是谁提议的却极少有人知道。
显然蒋莺受到这消息是有人可以透露给他的。
想到这周松青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鲁斌来到了他的身边道:“周兄!”
周松青看到来人,疑惑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笑容:“大掌柜的,有何贵干?”
鲁斌平日里深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说道:“蓬莱城中的货物,看来是没法弄到手了。”
“如今各地的客商们全都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应付一下?”
听到这话,周松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抬眼看了看王直的营帐,然后道:“大掌柜,这种事还是和东家商量比较好!我虽主管做生意,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物资我也没办法啊!”
说到最后,周松青摊了摊手,做出了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鲁斌的脸上泛起一丝忧愁,他沉声道:“我也知道这件事需要和东家商议,但我这不是没想到什么好的应对之法嘛。”
“刘六刘七他们去借粮虽然能解决岛上的粮食问题,但朝廷援军估计也很快便会抵达,他们应当抢不来多少。”
“至于其他货品,就更不用想了,所以总得想个办法吧!”
就在二人商谈之际,孙二臭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嘿,说啥呢?”
他拍了拍周松青的肩膀,询问道。
周松青还算淡定,他随即将鲁斌的话复述了一遍。
孙二臭在听到二人的忧虑之后,大手一挥道:“嗨,这有什么难得?告诉他们,这次生意做不成了,下次请早不就得了?”
鲁斌和周松青闻言暗自摇头。
这方法要是行还用你说?
做生意这种事,一旦你供货出现问题,别的供货商立刻就会顶上去。
而只要别的供货商顶上了,你再想去抢生意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之前他们自然是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偌大的大周,能够和这些人做生意的,只有他们一家。
但现在隔壁的市舶司正准备开张,而且刘凌手中还有着大量他们急缺的物资,想要呛行也就一个机会的事情。
为难了一阵之后,鲁斌看向二人道:“二位,既然如此,那便劳烦跟我一起去见见东家吧!不然这件事我实在不好说啊!”
孙二臭自是不会多想,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而周松青犹豫一番之后,才勉强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过怎么说还要大掌柜的自己拿主意!”
鲁斌闻言道:“一定,一定!”
就这样,三人再次走进了王直的屋内。
看到三人同时到来,王直也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客商的事情?”
三人一番对视之后,鲁斌才上前开口道:“是!如今客商们等待了几日,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们手中目前没有货物,无法和他们交易,我正不知如何交代呢!”
王直闻言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家是商人起家,自然知道无法交货的危害。
虽说不报什么希望,但他还是询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鲁斌无言,他左右看了看孙二臭和周松青,示意二人帮忙顶一下。
刚才在外面孙二臭虽然说的响亮,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件事不能乱说,于是也只能装没看见。
无奈,鲁斌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周松青身上。
而后者也露出了一幅沉思的表情,似乎在努力想办法,但就是不说话。
王直睁眼看了看几人,随后道:“罢了,让他们全都回去吧,就说出了点意外,不能按时交易了。”
“记住,说话客气点,再请他们吃喝一顿,岛上的女人你们也随便用,务必记住不要得罪!”
“再和他们约定一下,三个月之后再来交易!”
有了王直拍板,鲁斌自然轻松了下来,他答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孙二臭和周松青见状也想走人。
然而,就在这时,王直却突然道:“老二、老五、你们等一下!”
三人同时止步,鲁斌回头看了一下几人,随后又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而孙二臭和周松青二人则等鲁斌走远之后,才回过头来询问道:“东家还有什么事?”
王直瞪眼看向周松青道:“我要劫掠沿海村庄的事情,是你告诉蒋莺的?”
周松青淡定的摇头道:“不是我,这件事早已传开了,她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王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呵,我还以为你是去向她表功去了,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呢!”
“听说你对她有点意思!”
此话一出,周松青的脸上划过一抹诧异,他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思虑少许之后,还是坦然地点了点头道:“是,我……我喜欢她,想娶她!”
一旁的孙二臭闻言咧嘴笑了出来:“嘿,想不到你小子竟还有这想法!”
“这是好事啊!改天我去找蒋莺丫头聊聊,咱们岛上也好久没办喜事了,这次老五若能和老八成了,怎么说也得庆祝庆祝!”
椅子上的王直闻言也笑了,他说道:“好!那就这么办吧!老二当媒人,老五你就等着当新郎官吧!”
听到这话,周松青立刻想要拒绝,但看着王直和孙二臭的笑脸,他还是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无论如何,这次出主意算是将蒋莺彻底得罪了,想要用正常的方法娶到她不大可能。
借用王直施压的办法虽然会引起蒋莺更大的反感,但也未尝不能试试。
大不了最后将责任全都推倒王直和孙二臭身上。
想到这,周松青满面春风的对着二人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东家和二掌柜的了!”
……
从王直的住所离开之后,鲁斌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大石岛上,这里居住着从各地赶来的客商,也是之前他们进行交易的地点。
来到岛上之后,鲁斌便被各地船主和商人围了起来。
“鲁斌兄,你们的货物什么时候才能凑齐啊思密达!”
“鲁斌君,我们有了货物也要先给我们啊!我们可是第一个到的,来这里也等了六七天了!”
“姓鲁的,你特娘到底又没有粮食,你个狗东西莫不会在哄骗我等?”
……
这些人都是从高丽、东奴国、女真赶过来的船队和客商,除了他们还有南方的大吴、以及西洋人。
西洋人不懂汉话,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之后,旁边的翻译便见缝插针的帮其发言。
内容和上面的一样,都是在询问自己所需货物的事情。
这几日鲁斌几乎每天都要被催问,所以他也习惯了。
他一边抬手虚压一边说道:“诸位,诸位暂且冷静,请听我一言!”
周围的商人们渐渐冷静下来,随后鲁斌便说道:“诸位,实话实说,这次我们的货物出了点小状况,可能无法和诸位进行交易了。”
“我现在代东家,给诸位客商兄弟们赔罪了!”
说着,鲁斌便对着眼前的众人一番拱手作揖。
听到这话之后,高丽和东奴国的客商还算淡定,毕竟他们实力一般没办法和王直叫板。
然而,女真的商队却急眼了。
这位爷名叫乌珠林,是女真族大汗的亲信,平日里在他们部族便吆五喝六的。
如今来到汉人盘踞的岛上被戏耍了一通,他又哪肯善罢甘休?
于是,乌珠林一个箭步上前,便将鲁斌提了起来。
“狗东西,竟敢耍老子,老子废了你!”
说罢,乌珠林轮拳便打!
虽说王直交代过不要得罪这些客商,但对方闹事了可就不一样了。
作为各路客商的交易地点,若是容忍了其中一股闹事,那其他客商也有样学样的闹起事来,他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所以鲁斌抬脚便踢向乌珠林的裆部。
乌珠林是个典型的女真汉子,身材敦实,四肢健壮,但只要是男人,裤裆便是绝对的弱点。
平日里他在部落之中逞威惯了,根本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汉人,竟敢和自己动手,一时间没有防备,直接被踢中了要害。
“嗷呜!”
乌珠林捂住裆部蹲了下来,其他的女真人见状立刻上前想要动手。
而鲁斌也毫不客气的对着手下呼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上,谁敢闹事就地格杀!”
鲁斌的手下亮出刀剑,而且缓缓向着那伙女真人包围了过来。
女真人虽然勇猛,但并非是不长脑子的,见对方都身穿甲胄,手中又带着家伙事,且人数众多,这些人当即便怂了。
而被踢爆蛋的乌珠林看到这情况之后,也立刻选择了当一把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咬着牙对鲁斌说道:“别动,我们不想闹事,我们只想从你们这里购买粮食。”
“不然,我们回去没办法和我们大汉交差!”
鲁斌也不想把人得罪死,于是便举手制止了自己的手下。
“诸位,我刚才说了,问题只是暂时的,三个月,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便能重新筹集起货物来,同你们进行交易。”
“这几日让诸位就等了,我们东家特意吩咐我让我备好酒水美女给你们赔罪!”
“一会酒席便会备好,席间美女任由诸位享用,若是看上了直接带走也无不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这些人也只得点头答应。
之后,鲁斌便开始在这片岛上招待这些客商船主,一番款待之后,再将这些人礼送出门。
席间死了几个女子,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生意能保住便可。
然而,就在鲁斌觉得大事告成准备筹措自己事情的时候,他的一个手下突然说道:“大掌柜的,这不对啊!”
鲁斌皱眉:“嗯?怎么了?”
“您看,那些船队的方向,好像不是回去,而是想往南走!”手下指着远处海面上的那些大船道。
鲁斌也看了过去,只见原本应该向着四面八方散去的那些商船,此时正聚集起来,绕着圈往南方行驶而去。
而他们岛屿的南方自然就是蓬莱县的方向。
看到这一幕,鲁斌心中一沉,说道:“不好,定是刘凌将市舶司的消息散播了出去,这些人打算去蓬莱和他交易!”
鲁斌猜的不错,刘凌刚到蓬莱的时候,便让林腾去找附近小的走私贩子。
蓬莱之战打赢之后,刘凌便让他们想办法给高丽、东奴等地的客商传递消息,就说朝廷已经建立了官方的市舶司,货品充足,可以和他们进行交易。
不过,得到这些消息的各地客商并没在意,毕竟做生意这行当一直是做熟不做生,尤其是走私业,更是宁可贵一点也要稳一点。
那些人不可能听凭一些走私小贩的消息,便去直接找刘凌。
只可惜,王直手中的货物,全都让刘凌扣住了,想要购买货品,他们也只能去找刘凌了!
看着那些掉头的大船,那名手下问道:“大掌柜的,怎么办?要不要去和东家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