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的时候，周越楼大三。大家课都很少，经常三五成群出去唱k旅游。
周越楼没去，他忙着学习研究。但是大家硬是要架着他去KtV里唱首歌。
周越楼被大家逼着去了，但他不会唱歌，也不知道唱什么，随手一点就点了KtV排行榜第一的《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周越楼唱歌跑调程朝朝是见识过的，只是她没能想到，周越楼唱生日快乐也能跑调。
她站在灯光昏暗的KtV房间里，托腮看着从前那个周越楼唱着歌，虽然有些刺挠耳朵，但她挺开心的。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落在她的眼底，她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周越楼问道。
程朝朝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在这么一首呕哑嘲哳的《生日快乐》里有点伤怀。
她跟周越楼的人生是平行线。
唯独在周越楼死后才有交集。
程朝朝踮起脚亲了亲周越楼的下巴，轻轻道：“祝你以后都快乐。”
*
从KtV出来之后，周越楼一个人去了梧桐树那。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周越楼亲手在梧桐树上写祝福。
他写：祝你13岁生日快乐。
上面还有一条，是12岁。
程朝朝仔细想了想，周越楼11岁改名字来到了这个城市，种下了这棵树。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写生日快乐，后来他遇上了喵喵，他变得幸福起来。
所以想要弥补当年没有写的生日快乐吧。
他的人生11岁重启了一次，20岁那年又重启了一次。
程朝朝的完美人生在20岁这年，也遇见了周越楼，从此天翻地覆。
程朝朝这么想着，一个转身就看见了远处鬼鬼祟祟的徐漾舟。
她哭笑不得，想起当时学长带自己去梧桐林是这么描述来着：因为好奇周越楼的秘密，所以偷偷跟过来了。
徐漾舟做贼似的，还是被周越楼抓了个正着。
周越楼眉头微挑沉默不语。徐漾舟则自顾自围着那棵梧桐树转了两圈，随即他仰头看了看树上的身高划痕，又看了两眼一旁的周越楼。
他比划了两下，笑了起来。
“周越楼，你怎么越长越矮了。”
*
周越楼雨天的时候，会去给学校小猫打伞。那群小猫依偎在他的伞下，和周越楼关系很好。
徐漾舟会嘲笑他，这么一个人要是把心思放在小女生身上，周越楼绝对是少女杀手。
小女生嘛，就吃这套。
夏茗就很吃这套，程朝朝也吃这套。
于是尴尬的是，夏茗为周越楼的温柔驻足之时，看不见其实自己背后一直站着一个徐漾舟。
当年初次见面，明明是徐漾舟先引起夏茗注意的；当年屋檐下，明明是徐漾舟想要夏茗带自己一程的；当年饭桌上，明明是徐漾舟夸她饭做的好吃人也漂亮。
周越楼给夏茗的，明明永远只有淡漠疏远的客气。
*
徐漾舟和周越楼是在一个雨天爆发了争吵。
那时周越楼23岁，他们大四。忙着毕业课题论文，又加入了秦教授的垃圾渗滤液实验研究，两个人都很忙。
兴许是由于先前徐漾舟的奖项经历光环太大。他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对徐漾舟特别看重，亲自指导他，想要做一番惊天动地大事业，拿上省优秀毕业课题论文。
这可真是为难徐漾舟了。
他迫于无奈，为了毕业，为了不失所望，不辜负那些鲜花和掌声。也只能低声下气向周越楼求助，他的研究卡在那边，进展不下去了。
但是那次周越楼没能施以援手。
毕业论文这种事，周越楼自己也忙的不可开交。更何况，当时垃圾渗滤液实验进展到关键时刻，他几乎是彻夜守在实验室。
不知为何，那段时间，周越楼和夏茗也走的很近。
徐漾舟被自己导师几乎折磨的疯狂绝望，他熬了好几个夜晚等着自己实验出个结果，但是留给他的只有：失败失败失败失败失败！
垃圾渗滤液实验小组里，他也只能接触一些边角料数据。核心实验和数据都是秦书耦交给周越楼操办的。
研究的课题是失败，做的实验是失败，喜欢的女孩子是失败。
全世界都围绕着一个名字打转。
那个名字是周越楼。
导师对他很失望，说不清是气话还是玩笑话：“你从前那些实验论文怎么写的？你总不是论文造假吧？”
徐漾舟被刺痛了。
他的荣耀全是周越楼的施舍。
当那个人不想再施舍他的时候，他就从云端跌进了泥潭，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
程朝朝皱眉看着这一切，这段回忆存在往世，说明周越楼是知道这一切的。
雨声嘈杂，徐漾舟淋着雨冷着脸看向周越楼，发疯似的一拳砸了过去，却只砸开了周越楼身边的空气。
“周、越、楼！”徐漾舟几乎是咬牙切齿。
“抱歉，我做不到。”周越楼撑着伞，揉了揉自己眉心，只能哑声回他这么两个字，随即转身离去。
总不能帮他一辈子吧。他以后总有自己的路要走的。
“可是是你把我推向那个位置的！”徐漾舟在他身后大喊道。
是周越楼把他推向那个光鲜亮丽的位置的。
“是你把我推向不属于我的位置的！”
他一遍一遍强调着，天边电闪雷鸣，他一身雨水，脸上分不清眼泪还是雨水。
周越楼再次回头看向徐漾舟的时候，徐漾舟死死咬着嘴唇，早就没有了年少的稚气，他盯着周越楼的脸，眼里像是有如火如荼的恨意。
他一字一句怒吼出声：“我真是，恨死你了。”
恨着他的高傲，也恨他的温柔。
这个人，明明会为雨天里的猫咪打伞，为什么就不能帮帮雨里的自己呢？
*
这段回忆之后，四周都燃起了火，灼热的温度炙烤着程朝朝。
一声巨响，空气被热浪撕裂开。
周越楼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是他的死亡，死于爆炸，死于烈火。
他在死前，隐约想起了徐漾舟，想起那天雨里，他没能走过去分他一半伞，没能和他好好解释。
他一向在实验上严谨，不会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