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道:“三议赦令,反叛不应当赦免其罪,因罪废弃不用的大臣,不应当全部起复,七阶选人不应当全部依资格晋级。现在登宝位的赦书,全部比照张邦昌的伪赦书是不对的,应该改正以效法祖宗的做法。”
赵朴点点头,不说话,心中暗道扯淡。
李纲道:“四议僭逆,张邦昌很久就参与政务,提拔冠于宰司,国家破亡而乘机从中取利,人君受辱而窃取其位以为光荣,易换赵姓建立邦国,四十多天,等到金人撤退之后,才颁降赦书以收取恩德之名。核查他四日颁降的手书,仍然用周朝的旧例。希望将张邦昌陈尸于市朝,以警戒乱臣贼子。”
赵朴头也不点了,心中暗道,又是打击报复。
李纲道:“五议伪命。国家经历大的变化,屈膝于伪朝廷的士大夫,不可胜数,应该依照唐肃宗六等定罪,以激励士人的风气。”
赵朴心中道:真是牛人呀!一句话得罪天下士大夫,这是赤裸裸的找死呀!
李纲继续道:“六议战,军政荒废已久,应该制订一套新的纪纲,使赏罚分明。”
这时,赵朴心中道:“总算是点到点子上。”
李纲道:“七议守,沿黄河及长江、淮河,安排抗击力量以扼住敌人的要冲。”
赵朴心中道:“没有兵,没有将,没有钱,怎么守?”
“八议本政,朝廷的尊贵与卑下,关系于宰相的是否有贤德。唐朝到了文宗,可以说是衰弱之时,武宗得到一个李德裕而朝廷的威严政令终于振作。李德裕初当宰相,上书说:‘宰相不得其人,应当赶紧废弃罢免,颁到天下的政令,不可不归于宰相。’武宗听取这些话,故能够削平僭伪之国,号为中衰而复兴。我朝自崇宁、大观以来,政出多门,宦官、恩幸、女宠,都得以干预朝廷大政。所谓当宰相的人,保护自身安全加固皇帝宠幸,不敢为之说话,以至朝廷法度废弃松弛,逐渐导致了靖康的祸乱。希望陛下体察李德裕的话而效法唐武宗的任用,借鉴崇宁、大观间的失误以洗刷靖康的耻辱。”
赵朴心道:“这是大清洗呀!今天我若是搞大清洗,明天就有人将我的脑袋送给金人!”
李纲道:“九议责成,靖康年间提拔和贬退大臣太快,功效没有明显,应该选择人才而长久任用他,以要求他成功。”
赵朴道:“这是要稳定政策,不要朝令夕改,这点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李纲道:“十议修德,陛下刚接受天命,应该有美好的孝悌恭俭之德,以与天下的期望相称。”
赵朴心中却道:“枪杆子里出政权,而不是道德出政权!”
这时,赵朴开口了道:“公有十议,一议国事,二议巡行,三仪赦令,四议僭逆,五议伪命,六议战,七仪守,八议本政,九议责成,十议修德!我记住了,我会仔细思考的!”
这时看到一些大臣要反驳,赵朴立刻转移话题,又问向了宗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昔日有种师道,如今由宗泽,老大人教我?”
宗泽立刻道:“官家不必如此,这是为臣本分!“
“老大人,要上书,尽管说?”
宗泽道:“臣心中惶惶,没有良策。臣愿意为先驱,戍守汴梁,若是情况装好,可会师汴梁;若是情形不妙,请迁都关中!”
赵朴道:“老大人辛苦了!”没有李刚的夸夸其谈,多的是实事求是。
这时,赵朴看先了汪伯彦,汪伯彦此时已经是五十九岁了,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汪伯彦为同知枢密院事,相当于国防部长,此时他不开口,谁开口。
汪伯彦开口道:“臣请陛下迁都东南!”
此话一开口,立刻出来李纲的骂声:“奸贼!”
“奸臣!”又传来一声声厉喝。
赵朴心中暗自道:“说议和者,也未必是奸贼!”身子一抖,立刻看先了李纲,眼神中带着精锐之色,冷声道:“我朝不以言论罪,廷俊乃是同知枢密院事,难道连说话的权力也没有了吗?”
转过身子对汪伯彦道:“但说无妨!”
汪伯彦继续道:“此刻金军强盛,我军弱小,八十万禁军尽数覆没,三十万西军覆没。如今朝廷可谓是既没有强军,也没有名将,能抵抗住强大的金军吗?如今,仅仅靠着河北、河东一代的义军,牵制金军尚可,若是进攻不行。而此时南京应天府附近,勤王之师虽多,不过战力也较弱,远远不及西军。若是与金军再次南下,我真的没有把握挡得住。若是金军南下,关中、山东,甚至是两淮也要失守。如今不如迁都东南,东南多水泽,多山陵,不利于骑兵作战,那时我军可以乘机抱住社稷!”
没有华丽的语句,没有激情的演说,只有悲观而现实的论调。
赵朴心中暗自点头:“不愧是在枢密院同知,清晰的认识到了金军与宋军的差距!只不过认清了现实,却没有提出解决之法!”
这时,传来了李纲的反驳声:“万万不可听奸臣论调,这是亡国之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大宋百姓千千万万,只要管登高一呼,天下云集,顷刻之间,就是百万大军,再加上河北,河东义军相应,即便是难以击败金军,保住山河,依旧有余,万万不可巡行东南,失去半壁江山!“
“我知道了!“赵朴道,“还有谁要说!”
中书侍郎黄潜善,右丞宪吕好问,中书舍人范宗尹,天章阁待制杜允,户部员外郎赵鼎,兵部员外郎张所等,都是提出各自意见。
内容,也无非是大同小异,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主战派以李纲、宗泽,张所,赵鼎等为主;主和派是以汪伯彦、黄潜善、杜允等为主。
其中张所的观点最为激进,李纲也仅仅说,以三都为中心,构建防御体系,其中汴梁为中心;宗泽也仅仅是说,情况好会师汴梁,情况不好迁都长安;只有张所直接说出必须还都,更是说出还都汴梁,有五利。
“京师双重城池有八十里之广,宗社、宫阙、省闼、百司都在这里,居住在京城足以控制河东、河北这些国家根本之地。有五利:侍奉宗庙、保护陵寝,这是第一;慰安人心,这是第二;维系四海的愿望,这是第三;解除割弃河北的疑虑,这是第四;朝廷及早有安定之处而抓紧边防,这是第五。一举而有五项好处,而陛下不做。臣知道这时候迁延时日,没有更好的策略,不过是紧急之时,便于渡江而南。不知道国家的安危,在于军队的强弱、将相的贤能与否,而不在于都城的迁与不迁。假若真的军队软弱将相不成器,虽说渡江而南下,又怎能自保!黄河不足以依靠,长江也不足以依靠,白白地使人心先行离散,中原先行混乱罢了。为今天着想,确实应当谋求委任将相,齐心协力,经营北方,鼓励河北忠义敌忾之人,使人人各自为战,这样强大的敌人就可摧毁,疆土就可保护,京师就可以安枕而为都城了。”
赵朴心中暗自苦笑:“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