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康熙忽然下旨,说自己病了,思念荣宪公主,传召让荣宪公主回京。荣宪公主回京后,亲膳问安晨昏不辍,四十余辰未尝少懈。康熙病愈后,下旨褒奖荣宪公主,说荣宪公主克诚克孝竭力事亲,诸公主中尔宽为最,所以想要晋封荣宪公主为固伦荣宪公主。
荣宪公主立刻跪辞,哭着说自己无德无能,不敢忝居固伦公主之位,又说她和三阿哥胤祉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如今弟弟不孝,见罪于皇上,她身无长姐,难辞其咎,更不敢受此隆恩云云。
父女两互相推辞了一番,康熙见荣宪公主态度坚决,只好作罢。又感念荣宪公主和三阿哥胤祉姐弟情深,感其心意,恢复了胤祉贝勒的爵位。
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其实冷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康熙又心软了,故意找的理由给胤祉开脱呢!不过,荣宪公主倒也真舍得,固伦公主啊!历来只有中宫皇后之女才能被封为固伦公主啊!不过想想也是,荣妃死了四个儿子后才活了胤祉这一个,胤祉自小就是荣妃和荣宪公主的眼珠子,当初为了胤祉的太子梦,荣宪公主在蒙古可没少活动啊!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对康熙的偏心眼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荣宪公主虽然是皇三女,可皇长女、皇次女早夭,纯禧公主则是恭亲王常宁的女儿,所以荣宪公主其实是康熙的长女,其受宠程度可想而知。所以明知荣宪公主之前的种种表现,可康熙还是当做没看见!想法设法的加恩以示恩宠,让其他活着的公主极其额娘们都眼红了。
最起码,胤禟在被宜妃和姨母郭络罗贵人一通哭诉后,对此是愤愤不平!就连胤祯也为自己的姐姐温宪公主抱不平起来!
“十四弟你也罢了!九妹妹虽然所嫁非人,可好歹还在京城,在德妃娘娘眼皮子底下看着,她又有了儿子,还有四哥和你,一个亲王、一个贝勒护着,她也不缺什么了。可六姐姐呢!哼!皇阿玛也太偏心了!”胤禟呼呼喘着粗气,眼睛都红了。
“九弟慎言!”胤禩蹙眉劝道,“人的手指头还又长又短,更何况人心!就连九弟你,你诸多子女中难道就没有偏爱吗?这乃是人之常情!要知道,二姐姐可是皇阿玛活着长大的第一个孩子,意义格外不同!皇阿玛偏爱几分又怎么了?”
胤禟胤祯都不说话了。
胤禩见状,叹了口气,“好了,你既然心疼六姐姐,不如平日里多送些东西过去。在我看来,诸位妹妹中,唯有六姐姐活的最自在了。六姐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做糊涂事,你不必为她担心。十四弟你也是,九妹妹嫁在京城,光凭这一点,已经让很多人眼红了,你还火上浇油?岂不是为九妹妹招祸吗?”
胤禩接着说道:“好了好了,皇阿玛不是又要去塞外了吗?九弟你应该也在随行名单上,不如到时候跟皇阿玛请旨,去看看六姐姐如何?”
“恩?我也在?”胤禟来了精神,“八哥你没看错吧?皇阿玛什么时候想起我来了?”
胤禩笑了笑,“太子自是不必说了,肯定在的,三哥我估摸着也在,还有七哥,我,你,十弟,十四弟。到时候我们私下里和皇阿玛请个旨,拐个弯去看看六姐姐不就行了?”
胤禟点点头,“这个主意好,我赶紧和额娘还有姨母说一声,找点事让她们做做,省的一看到我就哭,女人真是水做的不成,眼泪怎么那么多!八哥,十弟、十四弟少陪啊!”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胤禩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老九,说风就是雨。”
胤祯笑了笑,然后问道:“八哥,你说皇阿玛他是不是真的原谅三哥了?那十三哥呢?十三哥到底做了什么事啊?皇阿玛如今就跟没这个儿子一样!十三哥就算做错了事,难不成还能比太子当初还厉害?为何皇阿玛连太子都能原谅,就是不原谅十三哥呢!我福晋上次去看了十三嫂,回来跟我说,十三哥如今消瘦的厉害,一双腿也受了寒,每逢变天的时候,腿就疼的厉害。唉,以前的十三哥意气风发,想起来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一样。”
胤禩也叹了口气,“好了,十四弟,皇阿玛既不说,你也权当不知道吧!明儿,我让你八嫂寻摸几个好的祛风湿的方子,看看十三弟能不能用的上吧!”
“恩,四哥也找了好些方子,就是不怎么见效。说是凉深了。”胤祯情绪低落的说道。
胤禩和胤俄都沉默了,想当初,皇阿玛盛怒之下,最疼爱的太子都关在了马棚子里和畜生为伍,更何况老十三。
“你们没看太子最近得意张扬的样子,他难道忘了,因为他,死了多少人吗?”胤俄不屑的说道。
胤禩抬头看了胤俄一眼,胤俄不自在的扭过头,“我没在外面说,这不是自家兄弟吗。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不说了还不成吗?八哥你别瞪着我了。”
“祸从口出。说话前要长个心眼!”胤禩没好气的说道。
胤祯撇撇嘴,“我倒觉得十哥说的对!太子复立之后,排除异己,那些曾上书支持三哥的大臣们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太子的打击报复,这样的心胸,哼!也就皇阿玛当他是个宝了。”
“唉!”胤禩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想多说了。其实他心里想着,恐怕二哥也知道自己这个太子当不了多久了吧!二立太子,不过是皇阿玛权衡各方势力过后立的幌子而已,更何况,太子能废一次,就能废第二次!恐怕太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仅剩的时光里这样肆无忌惮吧!
说到底,大家都是可怜人。
六月,康熙巡幸塞外,路上,胤禟向康熙表达了想去探望恪靖公主的想法。康熙意味深长的看了胤禟许久,“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要去看恪靖了?”
“皇阿玛忘了,五月二十七日是六姐姐三十岁的生辰,儿子又有幸能随行塞外,额娘和姨母准备了好些东西,想着让儿子给六姐姐送去。其中还有姨母亲手给六姐姐做的几套衣裳,只是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胤禟笑嘻嘻的说道。
康熙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是了,恪靖是康熙十八年五月二十七日生的,今年正好是她的三十岁整生日,自己怎么给忘了。
胤禩见了,赶紧描补,“皇阿玛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记不起来也是有的。只是郭贵人只有六姐姐一个女儿,自然一心记挂着,还请皇阿玛看在郭贵人的慈母心肠的份上,答应了九弟吧!”
康熙点点头,“既如此,你去吧!替朕看看恪靖她过得好不好?回头让李德全补上一份寿礼!”
从御帐里出来后,胤禟脸上仍有不平之色,胤禩咳嗽了一声,示意胤禟收敛一二。几人径直去了胤禩的帐子,宝钗刚换好骑马装,打算出去跑跑马,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迎了上来,“怎么了这是?”
胤禩笑着挽着宝钗的手,帮她理了理领子,“没事,九弟心里不痛快呢,你去骑马吧,省的九弟见了你羞的慌。”
宝钗心里有数,“好,那我先去了啊,好好劝劝九弟吧!有什么不痛快的,以后再说。”
“恩,知道了。你小心点,别跑的太远了。”胤禩叮嘱道。
进了帐子,大家分次坐下,胤禟仍气呼呼的不说话,直拿着茶壶往嘴里猛灌。“好了,何苦来呢!不是都心里有数吗?”胤禩劝道。
胤祯虽然也为六姐姐抱不平,可到底没有胤禟那也气愤,“八哥说的对,九哥,你消消气。”
胤禟气的眼底都红了,“八哥,你不知道,姨母得知我能去看望六姐姐的时候,高兴坏了。那样子,我看着都难过!她这一辈子,既没有名分也没有皇阿玛的宠爱,只有六姐姐一个!可六姐姐当初出嫁的时候,只是个和硕公主,连封号都没有!恪靖这个封号还是四十五年才封的。而二姐姐,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封了和硕荣宪公主。皇阿玛记得亲自帮二姐姐更换在京城的府邸,为何连六姐姐的生日都忘记了!”
胤禩和胤祯都沉默了,半晌后,胤禩才说道:“你非要这样说的话,那相比于五姐姐,你也怎么说呢?好歹,六姐姐在漠南还活的好好的,而五姐姐,据说已经重病在床,药石罔效了!”
说起好像小透明一般的五姐姐,胤禟也沉默了,心里的那股郁气也松散了不少。“八哥你说的对,是我想歪了。”
“明白就好。去见了六姐姐,千万不要露出一点点同情、不忿的意思来,六姐姐是个高傲的人,必不喜欢别人同情她。你只需多说说郭贵人的事,多开解开解六姐姐。不过,看六姐姐的表现,需要开解的人恐怕是你啊!”胤禩笑着说道。
胤禟傲娇的扭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