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郑轻轻坐在他的身侧,有些不安地攥紧了裙子,留下了一片细微的褶皱。
沈肇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件棉白的小裙子,衬托得一双眼睛雾意沉沉,显得越发得黑了。
他看着她,语调平静:“郑小姐,请问对于这笔慈善捐款,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只要是以我父母的名义捐助的就好。”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容才微微有了一点血色:“还有,我父亲的部分股权被扣在了郑戎栎那里,我需要拿回来。”
沈肇点了点头:“我会对他提出诉讼。”
郑轻轻突然抬起头看向他,她的眼睛很干净,也很澄澈:“沈律师,我了解过你,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律师。”
沈肇不语,作出了倾听的姿态。
“我将所有财产变卖捐款以后,我手上就只有郑氏的股份了。”她抿了抿唇,开口时几分认真:“我愿意无偿地将股份让渡给您六年,这六年,您只需要保证我的安全和基本的日常生活开支即可,其余股权产生的所有利润,都给你。”
“而六年以后,倘若股份升值,我也只要我原先的那么多分值即可。”
郑轻轻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换言之,我把整个郑氏交给你。”
沈肇轻笑:“你不怕我不还你了吗?你知道的,我是一名律师,就算你有合同契约,也未必能拿回去。”
“沈律师,”郑轻轻依旧看着他,眼中却多了一分平静:“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很好。至少我以后离开了郑家,可以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
之后的时间,沈肇一直沉默着,可是他眼底分明有震动,许久,他问她:“郑轻轻,郑家的人这样逼迫你,你不恨他们吗?”
郑轻轻没有犹豫,她说:“我怨,但我不恨。恨是一件很累的事,我只想要余生快乐,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沈肇从来无坚不摧的心,突然有了一丝丝的裂缝。
后来很多年以后,沈肇回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帮郑轻轻的原因,也不过就是一句感同身受而已。
郑轻轻真的太像他了,像极了当年一无所有的他。
可是那时的沈肇,只有恨意。而郑轻轻,她没有恨。
竟然能不恨。
怎么能不恨呢......
而那时,郑轻轻在说完以后,只是对他笑了笑,便一言不发地回房了。
沈肇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后来夜色渐沉,他才动了动因为僵直了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胳膊。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肇这个人,心思深沉,大多数时候都很难揣测。
那一天的黄昏很美,合欢树在黄昏下,染上了一层红色,像是火烧一般。
而沈肇看着那棵树,做了一个决定。
他对管家说:“明天,我要带郑轻轻离开这里。”
管家一开始是不肯的。
沈肇看着他为难的表情,平生第一次,将那个他最厌恶的人事当做筹码,说了出来:“我是海樾集团的继承人,郑轻轻和我去G市,她和郑氏,都可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