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如陆景行所言,一副即将下雪的模样,阴沉沉的天空压着厚厚的乌云,西北风呼呼刮着,预示着大雪即将到来。
沈清坐在车内,眸光眺向窗外,看着布满乌云的天空,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陆景行余光扫过来,正好瞧见她的小动作。
“想什么?”他问,话语淡淡。
沈清闻言,嘴角擒起一抹浅笑,似是每年下雪天,她都会有别样的感触,“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阴阳交替,催逼着残冬短粗的白昼。
雪霜初霁,寒夜笼罩着荒远的天涯。
转眼一年将尽,只觉韶光易逝,人生短暂。
男人闻言,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见沈清感叹,薄唇轻启开口道,“瑞雪兆丰年,风雨送春归。”
对着这黑沉沉的天空沈清不禁感叹一年转瞬即逝,而陆景行却在言语中告知她,雪后迎春的美好景象。
二人理念想违,心态不同,所想之处固然不同。
一时间,车内一片静谧。
沈清清明的眸子直直看着窗外,不再开口言语,似是觉得这黑沉沉的天气给不了她一个好心情。
这日上午时分,陆景行并未跟随她一起进公司,只是将其送到公司门口,而后离去,临下车之前好生叮嘱了一番。
天寒地冻,多喝热水。出门记得添衣,莫要被这寒风吹伤了身子如此之类的话语。
沈清静静听着,也不应允。
男人走后,她转身上了24层办公室,办公室内,章宜早已等候多时,手中拿着一份文件与一个u盘,见沈清进来将手中东西递过去。
话语中带着惊蛰道;“简直就是神了,这事儿都能被你猜准。”
沈清并未应允,反倒是伸手拉开椅子坐下去,而后只听章宜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昨晚跟傅冉颜一起干这事儿的时候,人差点没把持住上去撕了她。”
沈清闻言,抬眸看了其一眼,带着不悦。
章宜见此,赶忙拐个弯儿继而道;“还好没坏大事。”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章宜问,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只觉沈清简直就是料事如神。
“猜的,”沈清答,伸手捞过她放在桌面上的文件,话语悠悠然。
而后伸手将文件袋上的白线解开,伸手翻了翻里面资料,每一张都看的极为清楚。
“你天桥底下毕业的吧?”猜都能猜的这么神?
话语落地,沈清笑了。
“也许、”天桥底下的算命先生是她老师也说不定呢!
沈清言罢,俯身将U盘插到电脑上,之间在笔记本触屏上缓缓滑动着。
音频流露出来,二人静静听着,十几分钟的音频结束之后,章宜将眸子落在沈清身上带着打量,而后问道;“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沈清未直接回应,反倒是伸手拔了U盘丢进包里,而后淡淡开口道;“让傅冉颜过来,下午你们跟我出去一趟,还有、”沈清想要说什么,最终却顿住了言语。
半晌之后接着道;“让覃喧进来吧!”
早间陆景行说的事情她已经间接答应,但出于私心,她并不想将章宜拉倒首都那个墨水缸里,政治需要牺牲品,而十个牺牲品当中有九个是女人,她就是很好的例子。
前有苏子君、后有她沈清与严安之,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例子?
章宜见其欲言又止,并未多问,知晓沈清有些事情不说有不说的道理。
后脚,覃喧进来,沈清将此事吩咐下去的时候,后者一脸震惊,似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事儿,不太好办吧!”覃喧问。
“陆少要什么你给什么,联系他秘书余桓就行了,”说着,沈清刷刷刷写下一串号码交给覃喧,神色淡淡。
覃喧此时站在跟前,望着她满脸疑惑,沈清与陆景行之间关系并不大好,他亲眼所见,可为何此时沈清却对他上了心?
这一点,覃喧想不通。
自家老大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怎会轻而易举妥协?
“是不是、陆家威胁你了?”覃喧一句话问的支支吾吾。
沈清闻言,抬头,原本拿着签字笔正在对着电脑改东西的人挺直腰板往椅子上一靠,笑的一脸魅惑;“你从哪儿看出来陆家威胁我了?”
她笑问、话语悠悠然。
只觉覃喧这话,问的格外傻白甜。
“你们俩关系、不是、不好?”覃喧支支吾吾开口,生怕说错话,但不说,他憋的
难受。
沈清闻言,欲要开口言语什么,但反过来想想,覃喧还没结婚呢!不能给其造成心理阴暗面,仅是故作高深开口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这世上,还有一种凌驾于夫妻之上的利益关系。
但这话、她不能同覃喧说。
不能让其对婚姻产生恐惧感。
见沈清如此说,覃喧险些一口老血喷涌而出,真是个很好的搪塞借口,小时候经常听大人说;你长大就知道了,长大之后经常听别人说,你以后就知道了,真是忧桑。
覃喧知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转身离开。
从一开始,她从未无数种会与陆景行联手打天下的场合,但从未想过,二人的开始竟然是以利益为首。
她们之间,果然不是平常夫妻。
这让下午时分,沈清与章宜傅冉颜三人出门用餐,徐涵与刘飞跟随。
对于沈清的一举一动,徐涵与刘飞二人随时向陆景行报告,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陆景行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此时,包厢里三个女人齐聚一堂,傅冉颜与沈清对视,后者轻挑眉看了她一眼,而后将余光飘向门外。
她懂。
后者起身出去,章宜与傅冉颜在包厢里浅聊着大声言语着,沈清出来随手带上门,在门口站定了会儿,而后朝洗手间位置而去。
在回来,推开包厢门进来,顺手带上门坐回位置上。
浅声开口道;“如何?”
傅冉颜朝门外之处扬了扬下巴,见沈清摇头,她如释重负,狠狠呼吸了口气。
“我跟了一个月,才发现真跟林更有一腿。”
傅冉颜这人,从小生活在豪门中,这种事情见得多了。
所以此时提起来,少了那股子愤慨之气,更多的是很理智的在同沈清分析此问题。
“按照豪门中的正常戏码来看的话,林更手中握着的那些资料应该也是出自那人之手,我哥说,每家企业都会有灰色地带,但这些东西一般都是见不得光的,要么被隐藏,要么被焚毁,细想起来,能从沈风临将这些东西弄出来的,除了她就是沈家的佣人。”
傅冉颜说着,将目光落在沈清身上,带着打量。
在观察她的面色,下面的话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接着说,”沈清浅浅开口道。
“这件事情,我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傅冉颜开口,话语有些小心翼翼。
“确实不那么简单,”沈清悠悠然开口,她当然知晓事情不那么简单。
沈风临如此谨小慎微的人。此次事件做成如此模样,怎会简单?
许是想到了什么,沈清只觉自己心头微微寒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在心头蔓延,在蔓延,而后冲上头顶。
许是不适、她微微闭眸,压抑了一番自己这莫须有的情绪。
“先吃饭,”沈清伸手敲了敲桌面,而后拿起菜单点菜。
章宜与傅冉颜对视一眼,心里除了心疼沈清再无其他。
这个女孩子啊,承受了太多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
而此时的沈清,虽早已做好心里准备迎接这一天,但真正到来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塞。
“喝点儿?”傅冉颜开口问。
章宜与其对视一眼,二人想法不谋而合,这会儿来点酒,应该会好些。
“不了、”沈清随手翻了翻菜单,而后接着漫步惊醒道;“下午还有事情。”
下午时分,天色阴沉的更为厉害,灰蒙蒙的乌云压下来,一副大雪欲来的模样,压得人心头沉闷闷的异常难受。
从小馆出来的沈清抬头望了眼天空,静望了几秒,而后抬腿离开。
目的地,茗山别墅。
这日下午时分,唐晚欲要出门之时,有三辆车朝这方驶来,车速缓缓,不急不慢,沈清下车之前,沉声警告徐涵与刘飞二人;“你家先生要是问起你们我在哪儿,知道该怎么说?”
二人面面相窥,不敢回答。
沈清倒也不急,坐在后座上,静静盯着前方。
缓而开口道;“你们若是为难我就别怪我为难你们,大家都是出来混的,留点面儿也差不多了。”
言罢,开门下车,而徐涵与刘飞二人,难得动作同步抬手擦了擦鬓角。
刘飞看了眼徐涵道;“说不说?”
徐涵此时也不知晓怎办才好,思忖了番才开口道;“现在不说。”
刘飞懂,瞬间朝其竖起大拇指,这夫妻二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是难伺候。
屋内,沈清跨门进去,正好撞见唐晚提包准备出门,二人迎面撞上,沈清轻挑眉,沈清的到来,阻了唐晚出门的计划。
沈清坐在沙发上,而唐晚自然是要与她寒暄一番。
她倒也是耐着性子静静听着。
“你父亲的事情这次多亏了你与南风了,”唐晚寒暄开口。
沈清闻言,浅浅低眉,并未应允。
“父亲不在?”沈清问,扫视了一眼二楼方向。
“在书房呢!跟冯秘书,”唐晚笑眯眯开口,当家主母的模样尽显无疑。
沈清闻言,浅浅点了点头,而后抬手,挥散站在一侧的佣人。
唐晚见此,眉头微蹙。
以她对沈清的了解来看,这个二十出头心狠手辣的女孩子必然是又要做什么了。
而今日,出乎她意料的,沈清将人遣散只有并未急着言语什么,反倒是优哉游哉靠在沙发上喝茶。
唐晚疑惑的眸子望向她。
沈清还颇为好心的为奇答疑解惑;“我找父亲,竟然在忙,我且等等。”
闻言,后者点点头,算是知晓。
半小时之后,沈风临依旧未在书房出来,沈清抬手看了看表,而后起身,一副有急事的模样起身离去。
“要走吗?”唐晚问。
“恩、三点公司还有会,事情我一会儿打电话亲自跟父亲说,”沈清应允,而后提着包起身离开。
沈清离去后,佣人迈步过来欲要将她喝过的茶杯收走,却不料在沙发上看到一个东西。
“大小姐的东西掉了。”
唐晚闻言,看了眼,见是U盘,心头一动,伸手道;“给我吧!等下次回来在给她。”
佣人闻言,并未觉得奇怪,顺手将东西给了她。
唐晚接过东西,动作优雅放下手中杯子,而后起身朝二楼卧室而去,拿出笔记本将手中U盘插到电脑上。
一时间、一份报表呈现在眼前。
女人面上露出狰狞得意的笑容,伸手将东西拷贝下来,而后关了电脑。
沈清迈步出了沈家别墅,站在院子外面回头看了眼身后方向,嘴角露出一抹不屑。
而后,转身离开。
这是晚间,沈南风回到沈家别墅。
用餐时分与沈风临父子二人坐在餐室里,不免聊及公司的事情,聊着聊着就聊到最近公司近况,而后聊到与国外一家公司的合作案上。
窗外一只静静的坐在旁边听着不做,声不做响内膜样乖巧的不得了,直至最后,沈风临提及那个公司的名字是贪玩语音课件呢?然后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东阑企业是国外的?”
“你知道?”沈风临听闻唐婉如此,问了一嘴呗,有些好奇她怎么会知道?
“新闻联播上不经常放吗?”唐晚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心里一阵虚晃,生怕沈南枫看出点什么。
如此言语过后,沈南风点了点头,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下午时分,沈清回公司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而这会议当中,除了有她的组员之外,还将傅苒颜囊括进去。
话语不多,但句句有精髓。
5点半下班时间,章宜与傅苒颜坐在秘书办,二人眼神交流,有些话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脑子一动,章宜随手在打印机里抽出一张a4纸,在上面哗哗哗的写下一句话,递给傅苒颜,后者看了后,微微点头。
而后起身去敲响了沈清办公室的门,推门而入,站在门口,轻声问道,“晚上一起喝一杯?”
办公室内,沈清一身黑色套装,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抱胸背脊挺拔,整个人看起来孤单而又凄凉,傅苒颜推门进来时,沈清透过窗户倒影看在眼里,
此时她知晓傅苒颜与章宜是在顾及她的情绪,欲要带她借酒消愁。
可今日的她并未曾有这个想法。
“不了,你们去吧!”她轻声开口拒绝。
傅苒颜闻言站定了几秒,而后伸手欲要带上门离开,只听沈清继而开口道,“谢谢你们。”
说来也奇怪,她身边的家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可身旁的朋友,每一个都在为自己着想。
此次傅苒颜带上门出去之后,沈清那一声冷嘲的轻笑,才从嗓子间溢出来,真的是可笑之极。
都说亲朋好友,亲朋好友,她这辈子没有亲朋,只有好友。
冬日里的天,本来就黑的早,更何况今日天气阴沉了一天。
沈清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将思绪放空,想着自己近来的遭遇,想着自己身旁发生的一切,想着她欲要得到的东西,一切都并不容易。
她这一路走来,得到了一些东西,失去了一些东西,拥有了一些东西,可这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便他机关算尽,此时的他,站在24层的高度,俯瞰一切,竟会有一种孤寂与苍凉感,竟会有孤身一人的感觉。
思及此,她浅笑一声,而后抬起右手,落在了自己心头上,感受心跳声,唯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心跳的人。
一个人的时候特别容易多想,就好比此时的沈清站在落地窗前想的东西过于繁琐,过于沉重。
突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有短信进来,叮咚一声,她闻言迈步至书桌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高亦安的一条信息撞入眼帘。
“准备艰苦奋战到天明?”轻挑揶揄的语气透过屏幕穿入到沈清脑内。
他浅笑一声,拿起手机回了一通短信过去。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
那侧,高亦安许是没想到沈清会回复,更未曾想到她会相邀,今日这通短信,无非是应酬路过沈氏集团见二十四层灯火辉煌,便随意问了一嘴。
郭岩在前方开车,明显觉得自家老板气息不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而高以安在将沈清的这条短信看了数十遍之后,才开口对郭岩道,“先靠边听?”
此时,他才拿起手机回沈清短信。
“举目天若白,千杯又何妨。”
沈清收到短信,嘴角泛起一丝浅笑,而后伸手,将手机手机裤兜里,嘴角笑意满足。
突然发现今晚的她并非不想喝酒,而是不想与章宜和傅苒颜喝酒,他们二人虽是自己好友与自己站在同一条线上,可他们只是心疼自己而已。
唯独与高亦安在一起时,才会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二人何等相似。
高亦安从不会同情她,从不会可怜她,从不会心疼她。
这厢,郭岩将车停在马路边,高亦安发完短信之后将手机插进兜里,而后对郭言道,“应酬让吴总来,送我去清风苑。”
高亦安说出前半句话语时,郭岩还想着劝劝他,毕竟今天晚上与政府的人应酬耽误不得,可当其说出后面一句话,他识相闭了嘴,清风苑这个地方他知道,沈董的地方。
这日晚间沈清与高亦安相约清风苑,二人包厢里小酌小饮。
好不快哉。
沈清来时高亦安,已经点好了菜,摆好了酒,推门而入,她笑道,“这么速度?”
男人轻挑眉,笑看她,抬手捻起酒壶往酒杯倒了杯温酒,并未言语。
这日晚间,二人坐在一处浅聊着,聊至最后沈清清明的眸子落在酒杯上缓缓开口道;“很奇怪,今日章宜与傅冉颜约我喝酒都未有感觉,反倒是想着与你来喝一杯,我这莫不是对你起了歹念?”
高亦安端着酒杯斜靠在座椅上,笑看沈清,听闻其言语,而后轻缓开口道;“怕是觉得只有我这样的可怜之人才能与你产生共鸣!”
他何其通透,怎会不知晓沈清这话语里的意思。
若是起了歹念,早就起了。
高亦安悠悠然的话语落地,沈清抬眸望向他,笑了。
笑声沛然。
抬了抬手中的杯子,高亦安见此,微微抬手,与其干杯。
他与沈清,太过相向,以至于许多时候总想到对方,而想到对方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别说是沈清了,高亦安其实也如此。
他们二人更像是一个慰藉在一起相互取暖的人,歹念这种东西是万万生不出来的。
高亦安与沈清坐在包厢里,二人时而开口闲聊,时而静坐喝酒不与对方言语,即便如此气氛也不会太过尴尬。
此情此景,高亦安不禁想起《围炉夜话》中有这么一段描述,“顾篝灯坐对,或默默然无一言,或嘻嘻然言非所宜言,皆无所谓乐,不将虚此良夜乎?”
屋外是寒风凛冽,江城冬雪欲来,屋内炉火正旺,酒气正香,知己好友围炉夜话,不分言语高下,不辩见识深浅,只为相聚。便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平日家常,或只是相顾默默,笑而不语,都是世间难以再续的温情。
世情薄凉,能得知己好友团圆围坐,已无所谓乐,因为早已乐在其中。
这日晚间,沈清来时,高亦安已经在场,沈清推门而入时,刘飞与徐涵二人并未看清楚,她与谁吃饭,只道是陆景行问起来的时候说是有应酬。
可当晚餐结束,沈清与高亦安二人一同从包厢里出来时,二人不禁张大了嘴,一脸惊恐。
这、、。
对于徐涵与刘飞的惊愕,沈清视而不见,反倒是高亦安抬起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以示宽慰。
跟着沈清,苦了他们了。
夜间九点,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雪,沈清出门站定在长廊下抬头望天,而高亦安站在其身侧,
亦是同样举动。
冬日日色走得急,夜色来得早。
来时、天昏地暗,门外暮色重重,似大雪将至
走时、细雪纷飞,暖黄的路灯之下,一场冬雪洒到了江城。
一夜北风紧,眼前雪渐落。
而沈清,见此雪景,眼眶微热,徒而想起国外那些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切好似近在眼前。
看雪时候,极易喜,也极易悲。喜的是,一场雪落,世间骤然清明,天地变得浩阔,人似乎被归置于一个久远的时空,和年少相逢之人、看一年年不同光景中却依旧同样的一场雪。
悲的是,天地越浩远,人越发渺小。
冬风吹散四野,冬雪笼罩大地,鸟儿飞走了,人独自行走。
此时的她,即便身后站着三人,却总觉自己是孤身一人。
高亦安微微侧眸,将沈清微红的眼眶收进眼里,而后伸手将搭在手腕上的大衣披在她肩头,伸手楼上她瘦弱的肩膀,动作干脆利落,伸手徐涵与刘飞等人来不及反应,高亦安便搂着沈清出了门廊。
他低声耳语对其道;“悲春伤秋也得挑地方,此时万万不是你该掉眼泪的时候。”沈清闻言,侧眸望向高亦安,男人俊逸的侧脸呈现在眼前,泪水迷了眼的眸子竟有些模糊不
清。
“这世上,也唯有你在关键时刻会给我当头一棒,”沈清开口,话语听不出是喜是悲。
“你该感到庆幸,”高亦安应允,伸手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驶,而后绕道一边,冲着徐涵与刘飞道;“我送她,你们跟着吧!”
言罢,钻进了驾驶室,驱车离去。徐涵与刘飞快速上车紧随其后。这、今晚的信息量大的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路上,沈清望向窗外,细小的雪落在挡风玻璃上,高亦安小指轻勾雨刮器,侧眸望了眼沈清问道;“沈家的事情很棘手?”
“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心慈手软了,”沈清迷茫开口。
“这件事情我给不了你参考答案,我只知道我认识的沈清,目标性很明确,并且能坚持不懈去实现它。”
以前,他所认识的沈清是个目标性及其明确的人,根本不会有什么来自外太空的负面思绪冒出来。
“你若是借着雪景悲春伤秋一下我还是可以理解的,若是借着这雪景打退堂鼓,那你趁早下车,别碍我眼。”
高亦安一边看着路况,一边悠悠然开口,语气中带着的是一些许严厉,好似老师在训学生。
沈清闻言,白了其一眼,不再言语。
高亦安见她如此,也懒得言语了,一路稳稳妥妥驱车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并未开进大堂前。
“下车,走回去,路途不长冻不死你,但足以让你想清楚你那些所谓的心慈手软到底该不该有。”
沈清闻言,侧眸望着高亦安。后者见其不动,伸手解开她安全带,而后自己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沈清车门将其拉了出来。
“讲实在的,可能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每每看到你懦弱的时候,我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话、高亦安未曾隐瞒过,从一开始,换句话来说从沈清十九岁进入盛世集团开始,这句话、高亦安说了不下数千遍。
这日夜间,沈清迎着细雪纷飞的天从小区门口走到家,如同高亦安所言,路途不长,但足以让她想清楚。
当知晓唐晚的歹心时,她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将此事叫给沈南风亦或是沈风临去解决,她将毒手伸向自己,而自己却还在想着给她一条生路。
可不就是心慈手软了吗?
今日下午时分看着昏沉沉的天空整个下午都在思忖此事。
思忖了一下午都未得出结论的事情最终却摆在了高亦安手上。
伸手,徐涵亦步亦趋跟随者,而刘飞将车开进了车库。
冬雪下下来时,并不太冷。
若说她衣衫单薄倒也不是,但此时的沈清只觉心寒凉寒凉的。
伸手插进兜里,继续小步向前。
大有一副迎着风雪闲庭信步的感觉。
行至大堂,一阵暖流袭来,冷热交替,打了个寒颤。
而后上了十八楼。
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漆黑,伸手按开灯,环顾了一眼四周的空荡荡。
伸手将包丢在一侧柜子上,而后趿拉着拖鞋进了客厅,将自己扔在了沙发上,仰躺于此,许是觉得灯光太过刺眼,伸手拿起遥控器关了灯。
深夜、陆景行回时,屋内一片漆黑,心底有些疑惑,开了盏廊灯迈步进去,迈步至客厅便见沙发上窝着的一团影子。
男人见此,紧抿唇,迈步而去。
此时沈清躺在沙发上进入梦乡,再来是陆景行并未开大灯,未将她吵醒。
男人轻扯裤腿,蹲在沈清身前,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尽是无奈。
倘若他今晚不回她是否准备在沙发上睡一宿?
思及此,伸手欲要将人抱进卧室。
伸手触及到沈清温热手背时才知晓自己掌心一片寒凉,起身,进了一楼卫生间,放了热水泡了泡手,不是那么凉了,才伸手将人从沙发上捞起来,抱上了二楼,迷迷糊糊之间,沈清睁眼看了眼陆景行。
转而阖上眼帘,继续睡。
陆景行将人放在大床上,伸手脱了她的毛衣与长裤,着一身秋衣,将人塞进被子里。
心中有怨,动作自然也没那么轻缓了。
闹腾了沈清,后者直哼哼。
陆先生见此,没好气道;“在哼哼,在哼哼丢下去跟毛毛睡。”
沈清朦朦胧胧之间听闻陆景行没好气的声响,伸手一捞被子,将整个人埋了进去,陆景行见此,气结。
却又不得作何。
伸手动作轻柔将她捂进被子里的头解救出来。
次日清晨,沈清睁眼第一件事情便是起身去拉窗帘,原以为会看到白茫茫一片,实则并么有,站在窗边颇有些失望,陆景行从浴室出来见此,轻声开口道;“昨夜的雪,十点就停了,并未下大。”
早间,陆景行做了顿西式早餐,三明治加牛奶,外带鸡蛋。
陆景行将牛奶递到跟前,拉着椅子坐下去浅声开口道问;“昨晚怎么睡在沙发了?”
沈清闻言,手中动作不停,搪塞道;“累了、就睡了。”
陆先生闻言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带着不浅不淡的打量。
见沈清不愿多说,他也识相,转而继续开口道;“林更得事情在江城这边还要加把火才行。”说着,端起牛奶喝了口。?沈清清明的眸子落在陆景行烟恋上,问道;“不够?”
“不够,”男人言简意赅。
“覃喧会跟余桓联系,”沈清回应的有些漫不经心。
“不不不、这件事情我们自己来,”陆景行显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如此事情,能促进夫妻感情,能让二人多交流,怎能交给别人去做?
“我没空,”沈清答。
“我有空就行,”陆景行应允。
将不要脸三个字发挥到了极限。
沈清只觉近日陆景行真是中了邪了,要么就是脑子不好使了。
这边,夫妻二人安安静静坐在餐室吃早餐,那边有人心急如焚,似是被架在火堆上烤灼似的,难受的紧。
一场明争暗斗,总得有人输有人赢。
沈清如此光明正大的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战书,必然是做好了必胜的准备。
江城风雨,片刻不停,席卷全城,将整个商圈搅得一团乱。
人心惶惶。
林更此时,坐在家里沙发上思忖着此事该如何收尾,亦或是如何反击,行至如今,他早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