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两个男人看着眼前的许志林,这下,许志林敞开了胸膛。微弱的灯光下,身形虽显单薄,但却是一身结实的肌肉。看得两人甚感惊奇。叫阿旺的男子在许志林身上拍了一下,“我以为你是个姑娘呢!你这身材,戴上那个假发,又套上那个大红花被做成的裙子,在水里拼命叫救命的时候,看上去咋都像一个大姑娘。”说完哈哈一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三更半夜装扮成女的,真的是为了偷渡么,可是,为什么都剪成这样一个看起来像劳改犯的发型呢?幸亏现在是晚上,要是大白天在街上看到你这个样子,我都要说,你就是从监狱逃出来的劳改犯了。”
“我们装扮成女的,只是为了能偷渡到香港,找份好工作,挣点钱。至于剃为什么要剃头,因为这样套上假发,也就更逼真了,没想到这江水也太急了,这大晚上的,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离香港还有多远。我也顾不得什么,看到你们的船,只好赶紧大喊救命。”
“你们可真是太大胆了,比我们胆子还大,我以为在这大雨夜里,我们到海上去拉私油就已经够大胆了,这风高浪急的,你们居然敢抱着根树枝就想游去香港,你们一定是被地摊文学上的情节毒害了,是不是听说有人抱着个轮胎就敢下海,游到对面去?这是不可能的,到了海上,只需要一个浪头打过来,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要是再来两个浪头接二连三,别说你带着你父亲,就是你这样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结果也就是只有一个,葬身海底。”阿旺一边喋喋不休地责怪着许志林的鲁莽,一边又用开水瓶给他倒热茶,来,喝杯热茶,暖暖身体,你瞧,都冻得起鸡皮疙瘩了。”
“你说得对,我们是有些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人一旦到了水里,可真是与陆地上完全不一样,这滔滔江水一直推着我们来到这里。完全不受控制。”
“岂止是你人,就是我们这小船到了海上,也是像一片树叶一样,飘来飘去的不受控制。依我看,你们不是想得过于简单,而是……”阿旺说着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许志林。
许志林真担心他马上要说逃犯两字,连忙抢着说道:“这都是我们太过大意,要不是你们出手相救,我想我们不久之后就会命沉江底了。真是太感谢你们,你看这样行不,我可以在船上帮你做一些事。等我父亲醒过来后如果你还不想我们留下,那么我们就离开。”
“这里离香港还远着呢,船加足马力都要行驶几个小时。”阿旺看了看他两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你能在船上帮我做什么事。那可不行,我宁愿给你一点钱送你上岸,要是老板知道了,我们两就有好看的了,他肯定会骂我们多管闲事的。这个我不能拿主意,我能拿主意的是,你们可以暂时呆在船上,吃的穿的和我能做到的,我也就只能帮助你这些。但我可以在老田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看他能不能留你和我们一块干活。”
“好吧,不过我还是非常的感谢你,只是你们打算在新都哪里靠岸?离华盛工业城大概有多远的距离,我想去那里,找一位叫沈宏发的先生,如果你们有难处的话,他可能会愿意帮助我们?”
“沈宏发先生?沈宏发先生已经早就不在华盛了。你们认识他,你说他愿意帮助你们?”阿旺用一种更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许志林,“你们说的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不是在水里呆得太久,有些糊涂了呢?”
“不在华盛了,他不是华盛工业的老板吗?怎么可能不在华盛了呢?我父亲以前是和沈宏发先生一起做过很多生意的。在他刚创业华盛工业的时候也帮了他不少忙。我想这关键的救命时刻,他一定会帮助我们的。他是个好心人,尽管我们不想去麻烦沈先生。但这没法的关键时刻,他总不至于让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流落街头吧!”
“这说来话长,沈宏发先生现在是自身难保了,现在的他和当年你们认识的他已经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不过你们认识沈宏发先生,那就打消了我所有的疑虑,我原以为你们有可能是海关派过来的探子,或是来打探消息后想去海关拿奖金的人。现在这种农夫和蛇的故事太多了,到处都是这样,我们不得不小心应付,你说是吧!”
“你看我父亲都是快六十多岁年纪的人了,我怎么可能会用他的生命来冒险骗取这不义之财。想当初我父亲和沈宏发先生一起在香港的时候,在一些商业的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许志林想了想,不能说真名,但记得以前老吴和他说起在环球电子时候有一个越南经理叫阮文雄:“于是连忙回答道,我父亲他叫阮文熊,当年在环球电子吴老板的手下当过经理,不过好多年了,我们这次去香港就是想投奔他,我叫阮兴强,你可以叫我强子,也可以叫我阿强。”
“我叫罗桂旺,他们都叫我阿旺,开船的那个,叫罗启贵,我们都叫他阿贵。”他说完憨厚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话我相信,当初沈宏发先生可是我们新都市第一个千万富翁,那个时候我的工资才三十块钱一个月呢。当时我就想,要是能像他那样该多好,如果他现在在华盛,那么他毫无疑问地是新都的首富,即使在全国,他都可能会排上名,不过这些年他就大不如前了。”
“哦,那现在的新都首富是谁啊?”
“现在的新都首富,我不知道,不过估计多着呢!现在有钱的太多了,但肯定不是沈宏发先生了。”阿旺说完,去船机舱里拿了些饼干和一小瓶酒,对许志林说,“来,朋友,我看在沈宏发先生的面上,就算顶着被老板骂,我也帮你这一回。吃点东西,喝杯酒,暖暖身子,先休息一下补充体力。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们做点面条,这热乎乎的面条汤一旦喝下去,可暖和多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帮助我去找沈宏发先生。”
“不,你们现在应该多休息。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到了该去找他的时候,我自然会带着你去找他。哦,能和沈宏发先生一起做生意,你父亲可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怎么现在沦落到这样呢?你知道,即使现在在新都谈起沈宏发先生,很多人还能津津乐道地讲述他当年的光辉事迹。这可是改变这个城市的灵魂人物。如果没有他,新都可能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市,而现在,新都成了电子之都,世界最大的电子制造基地。这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呢!”
“确实如你所说,我听父亲说起过很多当年他创立华盛工业的故事,从区区几千元起家,很快做到几十亿的企业,工厂据说都有四十多个,我父亲后来由于一连的生意失败,四处躲债,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唉!世事难料。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们的船大概停靠在新都的哪个位置?”
“我们停靠的地方离新都市区可还有很远的距离,如果是坐车,最少也要一个小时了,你看。马上就快要到了。新都很大的,这里已经是郊区。我们这个行业只能在郊区。要是在市中心,那就被人发现了。”
许志林实在是有些饿了,刚才高强度集中精神和长时间在水里泡着,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全身放松下来,这个时候已经难以支撑。吃了几块饼干,喝了几口酒。就靠在船舱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雨还在下,他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博士,博士的呼吸还很微弱。似乎还在昏迷中,借着雨雾。许志林看到这里似乎是一片荒野。但船停靠在离江面两三米的浅水中。江边长满了水草和芦苇,旁边一百米远处有一个像是石棉瓦做的棚子,阿旺从船上跳入水里,不一会从水里捞出一截管子。阿贵则自己进了棚子里。
阿旺拿起的管子大约有手臂粗,头部是用一层塑料薄膜扎住的,他把薄膜拿开,插入船舱内部,不一会。油泵似乎开始把油从舱内的抽出。阿旺笑着说,你现在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吧?
“红油,我听说过。”
“应该是走私红油才对。为了生活,总得找一些事来做对吧,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从小生长在这里,除了这个,还真想不到还有比这更赚钱的方法。等赚够了钱,我就去做正当生意了。”
“那你们这油抽到哪里去?是那个棚子里吗?”
许志林问道:“不,如果把油抽在棚子里,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那抽到什么地方去?”许志林又问。
“那个棚子的下面。”阿旺指着棚子,“你看,我老板在这里搞了个很大的养殖场,专门养鲍鱼,这个鲍鱼可是个好东西啊,一会要是还有时间,我想我老板应该会请你们吃一餐鲍鱼的。如果有检查的人来,这里是一间不折不扣的养殖场,并不引人注意。但棚子的下面却是一个地下世界。他不仅有一个巨大的油库,旁边还有一个供人吃饭和睡觉的地方。里面有电视,冰箱、录像机和电炉等各种电器,总之和一个旅馆里的房间差不多。如果平时我们不出海,那么就把船停放在这周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在里面休息和打发无聊的时间。你看,这管子全都是埋在地下的,红油到了油库里,加上浓硫酸,脱完色,晚上老板就会派人来把他拉走,平时我们一天只走一趟,但下雨天我们得走两趟。我们要抓紧机会得多赚点钱,一会吃完饭休息一下我们就出发,大概晚上六七点就又可以回来了。”
“你们每次能运多少吨?”
“三十吨,不能再多了,多了危险。你看我们这是渔船改装的,一来方便,载重三十吨刚刚好,但要是超过这个数字就有点危险。还有海关对走私的界定是超过10万就追究刑事责任,要判刑,但我们这个最多只有三十吨,如果不巧被海关逮到,按照一吨赚取1500元的差价,那么也不过是四万五的案值,只要我们咬定只有这一次,那么海关也只能罚点款就过去了。如果你再肯给他塞点钱,那么船也不会被没收。我们只需要多跑几次就赚回来了,只是多辛苦一些罢了。”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赚钱方式,我希望你能教一下我就好,我不需要你们给多少钱,我只是想你们能先把我父亲买点药,这样,他就能保证没有生命危险,然后我给你们做事,算是来报答你们的恩情,如果我父亲醒转过来。你们又觉得我做事还可靠,还继续允许我在船上帮忙,那么你自己看着办,我大概能值多少钱,你分我一份。如果你觉得我们是多余、是累赘。那么我们就离开。你看这样好不。你们没有一点损失。”
“好极了,我们正需要找一个帮手,如果没有一个机灵的望风的,被海关的缉私艇拦住,我们的损失就大了,这事不能由我做主。我得跟我老板说,看他的意见。他要是说可以,你就留下。”
“好吧!我理解你,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老板能留住我们,我暂时可以不要薪水。只要能在船上做一段时间就好了,要是过一段时间还不熟悉你们的工作,那么我就自动向你们辞行。你看怎么样?”
“好吧,如果我是老板,你立马就可以工作了,很遗憾,我离做老板还差了这么一截。”说完阿旺咧着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