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考生,人品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否有真才实学。”
对于谢迁三人的避险行为,朱祁镇暗自点了点头。
不过,科举考试,唯才是举,各地考生,要有真才实学才行,要不然的话,朝廷不可能录取。
谢迁、顾鼎臣、伦文叙三人刚刚走到楼梯口。
迎面走来一人,神秘兮兮的对三人说道:“三位举人老爷,你们想要高中进士,想要买个功名吗?”
三人神色一愣,同时出声:“买功名?”
那人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嘿嘿笑道:”都在里面,本来是要卖三百两银子一位的,不过看你们是三人,就二百五十两一位吧。”
谢迁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顾鼎臣惊问道:“难道……是考题?!”
那人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点了点头。
谢迁拂袖一挥,冷声道:“刚才遇到个神仙,现在又来了个神仙!考题皇上都还没出呢!顾兄,伦兄,我们走吧。”
那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可惜,可惜,错过一场功名。”
此话听得朱祁镇身边的魏忠贤心中一惊。
“陛下,您看……?”
“先不要打草惊蛇。”
朱祁镇淡淡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将目光看向一个僻静的窗口处,现在知道考题的,除了他这个出题的皇帝,似乎只有这个主考官吧。
朱祁镇也很想看看。
今日赵衡臣来此,又是干什么的。
那人口袋中的考题,只是诓骗考生的钱,还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事情可就大了!
走到柜台,谢迁给掌柜打招呼:“照旧,今日的花销,记在我账上。”
不料,掌柜讪笑着说道:“谢大少爷,今日……今日您还是付现钱吧。”
“怎么?怕我家没钱?”
谢迁脸色一沉。
掌柜急忙笑道:“哪能啊!谁不知道,你家老爷子的钱,能够买一条街,不过嘛,你家老爷子,派人来打过招呼了,说从今日起,你的账他一概不认……您看?”
闻言,谢迁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呆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吭声。
伦文叙道:“多少钱?我来付!”
掌柜满脸堆笑,露出一副谦卑的笑容:“不多,也就五两三钱,谢大少爷是熟客,那三钱就免了。”
伦文叙解下腰间的荷包,松开袋口,往柜台上一倒。
掌柜一一就捡起碎银,数了一数,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歪头道:“才三两银子呢!”
伦文叙脸色也尴尬起来。
顾鼎臣急忙将碎银全部拿出来。
不料,掌柜的数了一下,就道:“还差一两!”
见此,谢迁二话不说,将身上的貂裘锦袍脱了下来,往柜台上一扔,冷声道:“这总够了吧?”
言罢,头也不回,疾步走了出去。
顾鼎臣与伦文叙也低头跟上。
酒楼里,赵衡臣叫了两碟菜,一壶酒,一个人在那里自饮自酌起来,一双眼睛不时的暗中打量着酒楼中的人。
朱祁镇让魏忠贤叫了一间雅间,却是没有让赵衡臣发现。
不过,外面的事情,他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卖考题的人走上楼来,站在楼梯口,两眼环视,寻找着客户。
赵衡臣解下腰间荷包,将沉甸甸的一袋银子往桌子上一扔,立刻就引起了卖题人的注意。
他走到赵衡臣那桌,笑问道:“举人老爷,小的可以接个座吗?”
“坐吧。”
赵衡臣独自喝下一杯酒。
卖题人拱了拱手,坐了下来,先是四处打量一番,然后才压低声音道:“举人老爷,要买功名吗?”
赵衡臣心中立刻咯噔一下。
“果然有这么一回事!”
今日早上,他得到消息,说是状元楼里有人在卖本次大考的考题,所以特地来看一看。
不曾想还真的遇到了!
当日,皇帝亲手写下考题,亲手交到他的手中,他连拆都没拆,当天就将考题密封在贡院。
所以,就连他这个主考官,直到今日都不知道考题是什么。
却听说状元楼中有人在卖考题,这真是奇了怪了!
赵衡臣一身文士打扮,不动声色,问道:“什么价?”
卖题人嘻嘻一笑:“三百两一位。”
赵衡臣眉头一皱:“我怎么刚刚听说是二百五十两呢?”
卖题人呵呵一笑,解释道:“刚才啊,那是他们三人一同买,才是这个价。”
“本老爷不差钱,但本老爷也只出二百五两,不卖就算了。”
赵衡臣又饮下一杯酒,看都没看卖题人一眼。
卖题人思索一下,接着笑道:“好吧,既然举人老爷你干脆,那我也爽快一些,成交。”
说着,便将信封送了过去。
赵衡臣却是没接,而是问道:“我怎么这考题是真是假?”
卖题人不慌不忙,笑着解释道:“举人老爷,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的。”
“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口风给你。”
“今科大考的主考官,乃是礼部尚书赵衡臣,副考官乃是右都御史李维翰,小的说得对吧?”
卖题人神秘兮兮的问道。
“礼部尚书话右都御史出任此次大考的主副考官,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又能说明什么?”
赵衡臣反问道。
“嘿嘿,可是礼部尚书赵衡臣,乃是内阁首辅严嵩的同窗好友,他出任主考官,乃是内阁首辅鼎力支持的,右都御史李维翰乃是清流党,他出任副考官,又是内阁次副徐阶推荐的。”
卖题人将声音压得更低:“怎么样,我说的有点来路吧?”
赵衡臣暗暗一惊。
他与李维翰,虽然是皇帝亲口任命的,但他却知道,当时为了促成此事,严嵩与徐阶暗中出了不少的能量。
此刻听到卖题人说得如此准确,他立刻感觉到此人来头不小。
而且此事,不仅牵扯到他和右都御史,更牵扯到内阁首辅和内阁此辅,怎么看,都像是有一场阴谋。
想到这里,赵衡臣不禁头皮发麻。
他将桌上的钱袋推了过去,闷声道:“二百五十两银子,全在里面。”
“预祝举人老爷金榜题名,高中进士。”
卖题人倒也并不解开数一数,接过钱袋,将手中的信封递给赵衡臣之后,转身就走了。
等到卖题人走后,赵衡臣立刻站起身来:“小二,结账!”
扔下几两银子,便急匆匆下了楼。
“走吧,我们也该回宫了,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睡不着觉呢。”
朱祁镇暗叹一声,对魏忠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