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号角声起,净鞭声响。
皇帝登临朝堂!
腰悬天子剑,朱祁镇高坐九五,他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势力,敢在暗作祟,阻挡改革。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魏忠贤公鸭一样的声音,高声宣喝,响彻宣政殿。
“臣,有本启奏!”
右御史言官手持象牙简,一身正气凛然,走出朝班。
“启奏陛下,一人一船,不得下海,施行海禁政策,此乃实为洪武皇帝定下的祖制,不可更改。臣恳请陛下,遵循祖宗礼制,继续禁海。而今大明众多商船入海,这是视祖宗祖制为无物!”
“臣,也有本要奏!”
右都御话音刚落,又有御史出列。
“天下根本,在于农业,士农工商,商人作为四等贱民,陛下不应如此重视商业,臣恳请陛下,收回改革商业的政策。”
朱祁镇早就料到,若他进行改革,大明帝国必将掀起一阵风暴。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场风暴会来得如此迅猛!
御史一个接着一个出列,恳求皇帝禁海,取消商税,
这些御史自然知道,皇帝杀伐果断,可见他们朝堂上奏,便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朝堂之上,只有有被杀的御史,没有退后的御史,大明帝国的清流御史,以直言犯谏,被皇帝所杀,青史留名为荣。
大明的谏官,素来不怕死!
这一次,朱祁镇终于感受到,什么事大明官吏的牛脾气。
自古以来,言官不怕死,怕死就不会做言官,现在朱祁镇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这些御史言官,一个比一个喜好名声。
如果他们因为直言进谏,而被朱祁镇给赐死,必定会在士林之中会获得莫大的好名声,说不准朱祁镇也会获得一个暴君称号。
斜瞥一眼朝堂之中的众多御史,朱祁镇眼神微沉。
心中冷哼一声:“今日,朕必须教训你们一顿,让你们要知道,朕是给你们饭吃的主人。”
陡然之间,朱祁镇的气势变得凌厉起来。
最会察言观色的曹正淳,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他是天子内臣,与朱祁镇相处的时间很长,知道陛下已是怒火万丈。
这些不知死活的御史言官,恐怕接下来会被陛下治得死死的!
面对这样的朱祁镇,曹正淳尽量保持着更加谦卑的状态。
朝堂上的群臣,自然而然全部跪下来,伏到了地上。
朱祁镇豁然站起,不怒自威的对那几个御史言官说道:“你们觉得你们直言进谏,都是有天大的道理?”
“臣认为要再次禁海,保护沿海百姓安全!”
“臣认为太祖定下的祖制,不能违背!”
“臣认为要严惩严嵩和徐阶!”
这些御史言官拐着弯说,他们这是有理有据,就是有道理,而且顺带接下朱祁镇的问话。
“好,你们很好,那朕也就是跟你们说说,要不要再禁海,要不要恢复祖制,要不要严惩内阁首辅和内阁次辅。”
朱祁镇威严的声音,响彻朝堂,掷地有声。
他要让这些御史言官,死得明明白白。
“你说要再次禁海,这样可以保护沿海百姓的安全?”
“陛下圣明,这海一定是要禁的,要不然,沿海百姓的安全应该如何才能得到保证?”
“一派胡言!”
朱祁镇大手一挥,厉声问道:“禁海就是对沿海百姓好?”
“朕告诉你,别说现在没有倭寇作乱。有,朕就灭了他们。三年之内,朕就灭了倭国,永除倭寇之患!朕为何建立海军,朕就是要让天下臣服,让大明帝国的百姓,可以踏足世界。”
“这……”
一时间,这些御史言官无言以对,额头上开始直冒冷汗。
他们皆被朱祁镇的霸气震慑,与此同时,竟也有些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这样的大明帝国,正是他们心中向往的大明帝国。
朱祁镇冷哼一声,乘胜追击。
“就算是在以往,有倭寇肆虐,沿海百姓为什么击败倭寇之后,还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出海?”
“朕告诉你,因为那是他们的生路!”
“不错,当初太祖皇帝禁海,的确是为了保护沿海百姓,但也断了他们的生路,你们知道在禁海的时候,有多少沿海百姓冒着触犯大明律法,有杀头危险的情况之下,还是要下海捕鱼?”
“你们若真为百姓着想,就不该在朕面前讨论重新禁海,而是应该到沿海去问百姓,百姓如果答应你们,朕就禁海。”
“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没有深入百姓,就大言不惭。”
右都御史战战兢兢,身上朝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已经看出来了,陛下这是要把他发配到沿海去。
而且,陛下的话占着理,让他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天朝上国,岂能禁海?
大明帝国威加四海,不应该闭关锁国,而是要走出去。
大明帝国的百姓,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受辱,因为他们的背后是强盛的大明帝国,让世界都要颤栗的大明帝国。
“不,你们都没有罪!”
朱祁镇突然龙颜一笑。
然而,这些御史言官却被吓的,身体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朕要给你一个任务,你不是说要重新禁海吗,你说的很对,但是沿海百姓却不答应,你得到那里去说服他们。”
朱祁镇笑道:“不过,去之前得把这身官服脱下来,朕可不敢让你们代表朝堂,代表朕,朕怕挨百姓骂。”
“臣等遵旨。”
皇帝都这么说了,这些御史言官哪里还敢再说些什么,身体仿佛都被抽干了气力,只好跪在地上,向朱祁镇叩首谢恩。
就当他在内心中暗想,等陛下火气消,或许就会放过他,让着他重新回朝做官。
不料,朱祁镇又补充了一句:“沿海百姓一天不答应你们的禁海政,你们就不得回朝。”
此言一出,有几个御史言官直接晕了。
但大多数比较坚强的,还是强忍下来,颤抖道:“臣等叩谢陛下!”
他们十分清楚,以后就不要想着回到京师了,甚至已经绝望的开始想着,怎么变卖京师的家产,在沿海挑选一个好地方,过完下半辈子。
朱祁镇又道:“你说要恢复太祖祖制?”
“臣,是这么认为的!”
这几名御史言官虽然嘴犟,但已经有些怕了。
前面那几个御史的下场就摆在眼前,等于断绝了仕途,甚至还可能遭到沿海百姓的唾骂。
这些御史言官不怕死,却怕遗臭万年。
“既然你说这是祖制,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更改它吗?”
“臣不知,还请陛下解答疑惑。”
这几个御史言官伏下了身体。
“好,朕就告诉你。因为朕觉得这祖制有不对的地方,就是要修改。”
朱祁镇道:“夏秋这两个季度,百官这么早来上朝都还好,但是唯独春冬两个季度,天寒地冻,大臣这么早来上朝,朕于心何忍?”
“你们这些官员,年富体强,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但你们瞧瞧那些年迈的大臣该怎么办,你们看看严阁老,徐阁老这些老臣,冒着天寒地冻来等候上朝,他们承受的住吗?”
“因为天寒地冻卧病在床怎么办,朕要是少了这些治国能臣该怎么办,大明少了这栋梁之才该怎么办,到了用人的时候,朕用谁?”
“你们这群只会鸡蛋里挑骨头的言官吗?”
朱祁镇语气充满了轻蔑。
与严嵩、徐阶、张居正这些国之栋梁相比,这些御史除了会告状,其他的事情,简直一窍不通。
朱祁镇一字一句,都宛如利剑一样,直戳要害。
这些跪在地上的御史言官,本来就有些打退堂鼓,此刻在皇帝的责问之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想来想去,最后只好说道:“臣等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
“万死还是免了吧!”
朱祁镇冷哼道:“你们给朕回去好好闭门思过,罚俸半年,亏你们还饱读圣贤书,满脑子的迂腐思想,不知变通。”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这几个御史言官逃过一劫,拼命向皇帝磕头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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