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王万里激动道：
“快、快，请神回家，我要将门神供奉于家中，每月初一十五，定然上香上贡。”
赵福生点了点头，见王万里手舞足蹈，又说道：
“对了，我在离开金县之前，有些话要问你，你明日傍晚来一趟镇魔司。”
王万里不明就里，但听她吩咐后仍是在其他人又羡又嫉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还有许多人等着打鬼印，赵福生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离去，接着第二个人早迫不及待的招呼仆从带着门板站到了王家本来的位置上。
……
随着赵福生的每一次抬手，门神的鬼影随即从本体之中走出。
迎接门神的人欢天喜地，小心翼翼而又敬畏万分的将打了鬼印的门板抬走。
赵福生的功德值迅速的消耗，中途封神榜对门神的镇压失效，又花费了一次功德值重新镇压。
一上午的时间，赵福生的功德值便花去了。
不过收获也是惊人。
二鬼门神并立往她身后一站，除了初时出现得措不及防，带给人惊悚至极的感受外——后面鬼神一动不动，目睹鬼神真身的金县众人虽说仍不敢直视鬼神那可怖的面容，但厉鬼并没有随意杀人，这便令得众人心中紧绷的心弦逐渐放松。
现场气氛逐渐松快，剩余还未迎接门神的人心中少了惊恐，多了期盼。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赵福生今日这一手只是让围观的百姓们见识到了真正驭鬼者的实力，证明了镇魔司的存在，除了解决鬼祸，为百姓消解难之外，同时强大的驭鬼者还可以借助厉鬼的力量，为百姓打印，变相借鬼镇宅保平安，达到利用鬼守护百姓安危的作用。
而同为驭鬼者的丁大同等人，才知道赵福生今日的表现有多惊人。
她召唤了厉鬼现身。
这一点原本并不稀奇，许多驭鬼者都有令鬼物显形的手段——可放得出来，也要收得回去才叫真本事。
鬼可非同于家养的温顺、无害小宠物，厉鬼一旦现世，本能就会杀人，启动法则。
赵福生驭使的二鬼实力越强，照理说应该越难控。
可一上午时间，这两鬼竟然真的都‘老老实实’站在她身后，并没有丝毫异动，而是老老实实为她办事，踏实的随着她每一次打下烙印，走入千家万户。
赵福生展露出来的驭鬼手段令得丁大同等人更加的死心踏地，坚定了此次帝京一行后，要跟着赵福生回到万安县的决心。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金县内第一批迎回了门神的人已经在家中开设供奉。
傍晚时分，王氏缎庄的王万里依白天赵福生的吩咐，来了镇魔司一趟。
因当年孙府鬼案涉及到了王氏缎庄，赵福生问起了孙府当年向王氏缎庄购买婚鞋的详情。
这件事情因为曾被镇魔司询问过，王氏一族对此也记录得十分详尽，在赵福生召唤他之前，王万里心中甚至早有了准备。
不过当年王氏为了这一件事受了不少挫磨，数个族人因受刑而死，后来元气大伤，过了好些年才重新振作。
在前来镇魔司之前，王万里十分忐忑。
只是赵福生实力强大，她身边驭鬼者众多，王氏不敢逆她之意，因此王万里仍硬着头皮来了。
他来前应该整理过这次事件，说得很仔细，说完之后赵福生并没有为难他，而是放他顺利离开了镇魔司。
王万里死里逃生，心中庆幸之余，又不免生出感激。
镇魔司的权势滔天，不要说他一介商人，就是当地官府在镇魔司面前也要俯首行事。
赵福生实力强大，厉鬼可控，情绪又十分稳定，对于一个县的百姓来说，简直是个百年难遇的明主。
一开始她邀请王家前去万安县开设织局时，王万里还只是打算当花钱哄赵福生开心，没有更深入的思考过。
此时今夜一番谈话，倒令王万里真正开始思考搬迁家族前往万安县的可能性了。
大汉朝情况特殊。
国穷、民穷，唯有镇魔司最富。
厉鬼横行的世道，皇权早已经旁落。
金县位于上阳郡，属并州管束，而并州与帝京相邻，金县的商人对帝京的情况也是有了解的。
时至今日，许多下头的百姓只知大汉朝镇魔司，而不知当今天子是谁。
当地官府更是如此，威信扫地，一切只以服侍镇魔司为主——由此可见驭鬼者的权势、影响力之大。
商人不敢外出行走，许多地方信息闭塞，民风愚昧并不开化，完全是因为担忧出门在外，一个不小心遇到人祸便罢了，就怕遇到鬼祸，到时全都折在鬼域中。
王万里深知镇魔司驭鬼者强大、稳定的难能可贵之处。
王氏缎庄当年之所以在遭受汤祖望打击后能在短短几年内恢复元气，纯粹是因为这些年金县稳定，没有鬼祸发生。
兼之汤祖望因为情况‘特殊’，没有过度的搜刮民脂，且杀人取乐，县里众人面对的威胁只是来自于郡中，如此一来，倒给了金县足够安全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可此时平衡已经被打破，金县将来谁都不好说，投奔万安县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金县的许多士绅、商户来说，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这两日县里接连发生了许多大事，关于县里来了个万安县的驭鬼令司及请门神事件的讨论迅速的在街头巷尾传扬开了。
这一夜赵福生的封神榜提示音不断。
到了第二天，许多人闻风而来。
除了一部分普通百姓来‘请门神’外，还有许多昨日已经请过门神回家的富户过来看热闹。
这一天，赵福生除了自己打下鬼印之外，也令武少春请出灶鬼，摆出了鬼灶台。
鬼雾冉冉从灶中升起，那灶台凭空而燃，锅内‘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围观者不明就里，只当武少春这一手是耍杂艺一般，竟然都大声的喝采：
“好！”
丁大同等人复杂的目光中，金县百姓不停的鼓掌。
直到听县内镇魔司的人解释说这也是请‘神’回家供奉保宅、保平安的一的种手段后，许多人一拥而上，又团团将武少春围在了中间。
……
这一日时间也很快过去，天色逐渐将晚。
因为请门神的事这两天迅速传开，今日有百姓陆续赶来，之后的时间可能消息还会传得更远。
可赵福生还有事办，不可能一直停在金县。
眼见天色转黑，百姓再停留下去走夜路也危险，她便索性让人先将围观不肯散去的百姓驱散，并叮嘱众人，就算她离去，可她在镇魔司的大门上打下了鬼印，之后城中百姓可以取布匹、纸张等物前往拓印，只要后期诚心供奉，门神仍能保家护宅。
人群散去，忙了两天的赵福生终于有机会歇息了下来。
这两日时间她大规范打鬼印，加镇压厉鬼，总共消耗了17.7万功德值，还剩余功德值。
虽说此次孙府鬼案所收获的功德值消耗了大半，但收获也很明显。
两天时间内，门神的信徒广泛增加，香火值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飞速的提升中。
封神榜中，二鬼所在的榜单有了细微的变化。
神位之上，鬼神的榜单血光更加明显，厉鬼的气息阴森，散发出的煞气较之前更是重了数倍，阴风阵阵中，二鬼身穿的青黑寿衣猎猎，二鬼满身纠缠的血污中透出青气，像是缭绕的香火一般。
显然此次信徒、香火的上升，令得二鬼神得到了明显的好处——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封神榜再压制鬼神时，所需要的功德值从原本的500提升至了每次1000之多。
这一夜众人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各自回房歇息。
天亮之后大家便要准备再度启程赶往上阳郡，从郡治下的情况看来，一入上阳郡可能还会再有一场恶战。
从昌平郡出发以来，因万安县一干人实力不凡，丁大同等人其实出力不多，同时还意外得到了门神的烙印镇压众人驭使的厉鬼，以陶立方为例，如今他的情况反倒比镇守丰宁县时稳定一点。
可是身体没有出力，可一路接连不断的鬼祸使得他精神紧绷，倒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
因此在出发前往上阳郡的前一夜，众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机会，俱都睡得很香。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已经决定暂时留守金县的姜英早早起身，为即将出行的赵福生等人准备了早膳，待到赵福生洗漱完，从房中走出来时，姜英连忙便迎了上来：
“大人，此次前往上阳郡共有两条路，一条水路，一条陆路。”
水路走船，陆路行车。
金县至上阳郡行船也方便，所需要的时间相差不过半日功夫，约两天左右就能到县中。
但是昌平郡一行人从下船之后一路行至如今，在东屏村到文兴县的路程中频繁遇到下雨，且雨水的形成与鬼有关，姜英便觉得走陆路乘马车更稳妥。
“不过我也让人备了船，船上装了食物，也备了马车，看大人想走哪条路。”
他性情谨慎，办事也算沉稳，此时提出建议后，仍将两个路线都规划清楚了。
两天的时间，姜英迅速的拿住了金县镇魔司，令人找了路程熟悉的人绘制了两方行进的地图，此时一并交到了赵福生手中。
赵福生点了点头：
“乘马车。”
刘义真也道：
“我们如今人多，虽说遇鬼也不怕，但没必要硬吃苦头，能避鬼尽量避开。”
孟婆、陈多子都没有开口。
范必死倒是看了赵福生一眼，说了一句：
“行船在江上，一旦出事，总不如陆地上自由。”
他是在行船过程中突遇纸人张袭击吓住了，担忧此次再乘船出行会遇到相同的事，到时身在大江之上，不如陆地方便。
见万安县众人商议妥当了，姜英这才继续道：
“备了两辆马车，赶路的是前往过上阳郡几回的令使，他之前送过几回供奉入上阳郡，路途很熟，知道哪条路‘安全’，由他护送正适合。”
说完这话，姜英又道：
“还有一个事，就是五仙观常家——”
赵福生答应过常五嫂，要替她前往金县吴家走一趟，替她将孙女儿带回常家。
“前日清理了吴家，常三妮、四妮的尸体也找到了。”
人死不能复生，这下是没有办法再带回五仙观了。
姜英说到此处，近来蔫巴巴的张传世接了一句：
“那可正好，常家不是搭了丧事的棚子？这会儿倒是现成的喽。”
‘噗嗤’范无救咧嘴而笑：
“老张，你还是这么刻薄。”
“去去去，烦着呢。”
张传世沉着脸赶了他两声，范无救不以为意，躲到一旁笑去了。
赵福生可笑不出来。
常家这事儿实在难评，今年仿佛走了背运，竟接二连三发生鬼祸。
此时年生艰难，寻常人家经不起磕碰，但凡有些小事，一家人便很难再熬了，更别提常家这一年之中死了三人了。
她想了想，对姜英道：
“你找个人和常三、常四聊一聊，劝他们就此收手，别打官司了。”她说道：
“吴家的尾款常家是收不到了，索性由镇魔司先垫付，连带着早前的几两银子，一起凑足16两，交给常家人，劝他们将地赎回，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这个时候由镇魔司出手收拾烂摊子对常家人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唯一可以拯救常家的路。
范必死看了赵福生一眼，想起常家人性格，提醒道：
“大人，怕是常家人不会甘休。”
常五嫂性格倔强，且蛮不讲理，她寄以厚望的儿子死了，眼见杨开泰毕生积累唾手可得，常家人又怎么会因为区区十几两银子，放弃这到手的财富？
范必死说话谨慎，本来不该当众提醒赵福生，拂她颜面的。
虽说他知道赵福生洞悉人心，应该能想到这一点，可他又怕大人关心则乱，将来事情发展不如她意，怕是会令她失望的。
他话音一落，赵福生就叹了口气：
“我清楚，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她话里透出惋惜之意。
陈多子听在耳中，心里不由一动：
“大人，你不讨厌常家人吗？”
几人在五仙观借宿，见识过常五嫂强势、古板的做派，又听她两个儿媳吐槽过。
对常金水之死的情况大家也一清二楚，知道他的岳父杨开泰是被冤枉的，这事儿就是常家人没有理也要搅三分，常家甚至卖田卖地卖女儿要闹事，拖着杨家人也跟着被卷入官司中，不死也要脱层皮。
明眼人看来，常家真是自作自受，愚蠢透了，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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