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闲话,本打算第二天就回去出租房确认下情况的,但却不想,当天晚上,之前一直帮忙照顾冬儿的那个邻居吴婶儿突然找上门来。
吴婶儿先是上门问候了霍林的身体,见他没有大碍,才支支吾吾说起这次来的目的,原来她这次是来报信的,因为霍林家很久没人,房东已经将他们的东西都清了出来,房屋另租了,甚至还霸占了屋子里的一些财物,说是用来顶替之前拖欠的房租。
至于其他不值钱的家什,房东本想扔掉的,但吴婶儿怕他们有天回来找不到,就都搬到自己家去了,但吴婶儿家地方也不大,这些东西摆在家里就很碍事,时间长了,儿子儿媳难免有些不愿意,吴婶儿等不下去了,所以就自己出来寻这哥俩。但之前霍林几乎都在外面,冬儿又做不了主,所以她虽然知道冬儿在客栈,但一直没上门,直到今天早上听到邻居说起霍林指认罪犯的事情,知道他回来了,这才上门来。
霍林没想到,白天还提起要回到租房的事情,晚上就被告知已经被扫地出门,一时有些愤愤,但又想了想,自己长久不在家,的确耽误了人家赚钱。这家人虽然不讲究,但是也不是全无道理,况且他现在也算小有薄产,就不跟对方计较了,于是只是道:“多些吴婶儿帮衬,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处理东西,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等我们找到新的落脚地点,必然带着冬儿回去给您道谢的。”
霍林被夸得脸上一阵阵冒火,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是罗伟再寒暄几句,就送走了她。
等回到屋里看到杜笑笑,才略微无奈道:“本还想着带你回去住两天呢,却不想转眼也成了无家可归的人,虽然之前说过大不了买个宅子定居下来,但这事儿到底也需要时间,看来是要在客栈再住段时间了,啊,说起来,之前忙于各种琐事,其实还没细细问过,我只知你们兄弟是要去南方寻亲,却不知具体是要到哪,我家祖籍江南,对那一片还算熟悉,说不定能给你指指路,免得你两眼一抹黑,找不到地方。”
杜笑笑没想到他冷不丁问起这个,心里完全没准备,一时卡住了,老实说,别说是这么个架空的年代,就算现代的时候,她的地理知识也已经烂到她叫不出几个南方城市的名字了。
但人家问了,她总不好不回答,正打算找个什么其他话题打打岔,门外却想起了敲门声,没一会儿,两个小脑袋就探了进来,原来是刚见到吴婶儿来的时候被送到隔壁休息的两个小家伙,听到这屋送人走的动静过来查看,却不想遇见两个哥哥在谈论回乡寻亲的事儿。
冬儿看见杜笑笑没回答,自己就先插了句话:“哥哥哥哥,为什么要指路呢?我们不能跟杜哥哥两个一起过去么?反正我们两个在这儿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走到哪都只是我们两个,现在,连之前的租屋也被收了回去,说的不好听些,我们连临时的家都没有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索性跟杜大哥和逸安一起走呢?
反正现在也有钱了,不担心盘缠,咱们先陪杜大哥和逸安去寻亲,若是找到了,咱们就在当地定居,这样,万一那亲戚待杜大哥不好,咱们可以帮他撑腰,要是不幸没找到,咱们也可以随时找地方停下来,四个人也能互相照应。而且,而且,”冬儿回头看了看杜逸安,又回头坚定的看向了霍林,“我好不容易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我不想和他分开。”
了内务府,杜笑笑正打算回客栈,可是抬头的时候看见长街的另一头,忽然想起来一个地方,那就是永康候府,对,就是永康候府,这具身体出生的地方,同样,也是书中女主白寄莲现在的家。
杜笑笑想起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诡异的思家之情,那玩意儿从真的白寄芙挂掉那一天就跟着一起消失了,她想起这地方其实只是有些好奇,这地方里面的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了。之前说过,杜笑笑现在的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白寄芙原来是这本名字叫做《庶女终成后》的小说里的恶毒女配,几乎所有激励女主不断进化的波折都是来自于她。
那么,在杜笑笑穿越进来改变了她的生命轨迹之后,缺少了催化剂的男主和女主,还有没有如预期一样产生感情并且发展迅速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两人应该已经有了不少交集,所以瑞王才会在这次选秀里面想方设法让白寄莲成为了他的侧妃;那个被她逃掉的婚约又怎么样了,寿宁侯府应该不会接受好不容易找到的合适的儿媳就这么消失了吧;还有那个传说中的继母邱氏又如何了,书里面那可是个厉害角色,没有了白寄芙这个和她作对的反派,她的精力又该发泄在谁的身上呢?
讲真的,她想去看看,但又有些踌躇,倒不是怕她被谁认出来,十多年没见到的人,再加上京郊那几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杜笑笑有十足的把握她已经结束掉了白寄芙这个姑娘的副本了。
只是,那永康候府所在的地方是勋贵之家聚集的地方,她此去,没理由没借口,不仅基本进不去人家的府邸,还有可能因此碰上某些不想碰上的人家,那书中为了衬托女主的能干而不时蹦出来的反面教材,可不都是那些勋贵人家的小姐么?若是不凑巧撞上那么两个,她自己倒是不要紧,可她这头上可还顶着宋府千金的名头呢,别回头帮人变成了害人,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杜笑笑越想越是这么回子事儿,觉得还是不要去冒险为好,于是转头就往相反方向走,本来是打算尽速回客栈的,谁知道越急越乱,一时竟迷路了。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一个看起来气势磅礴的深宅大院的侧门了,之所以知道是个巨大的宅院,是因为杜笑笑一路走来得有将近半个时辰了,却始终走的都是同一段围墙的外面。
这围墙很高,得有两米左右,红墙灰瓦,整齐异常,而且一直没有断过,这就说明,它围着的是一个完整的院子,从这个长度来看,这院子肯定不会小。而且侧门是在围墙中间,所以前面还有一段长度,加起的话,让杜笑笑想起之前旅游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传说中逾制建设的和珅府,杜笑笑猜测,这宅院可能比那个还大。
这么大的宅院,想也知道主人肯定简单不了,杜笑笑本身就是为了怕遇见权贵纨绔之类才放弃了去永康候府,现在却无心闯到了更厉害的人家,一时也是觉得无奈,抿了抿唇闷头往回走,打算回到一开始迷路的地方去好好辨别方向,谁知道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见旁边的那个小门“吱扭”一声被打开来,杜笑笑无意与这里面的人产生交集,下意识就往门开的相反方向一躲。
可怜万嘉才,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本以为只是去庙里短期出家,等到及冠就能被接回来继续生活,却不想转眼就变成娘死爹远走的孤儿了。他在庙里消息闭塞,等到知道消息的时候赶回家,家里连宅子都被卖掉了,而他,成了彻底没有人管的孤儿。”
杜笑笑听到这里直皱眉,觉得这万嘉才真是躺着也中枪,很同情他,于是感叹道:“也是可怜。”
直到后来,因缘际会,遇上了他妻子。”
而他妻子柳如兰,却是当时他们那个镇上一位秀才的独生女儿,那秀才虽然科举上算不得顺利,考了几次也没能中举,但却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在他们那一片素有才名,跟许多名士大儒,甚至高官有交往。
据后来那些流传下来的关于万嘉才的一些传说里说,万嘉才亲口承认,说自己当初与妻子初遇的时候,是在庙里,那时万嘉才久病心灰,觉得在这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早早去寻了母亲姐妹,还落个干脆利落。就撑着破败的身子,准备出了寺庙去山里寻个僻静处上吊自杀,却不想,刚出了房门,就遇见了随父母前来上香却一时迷了路的柳家大小姐。
他妻子当时只是个六岁的小女娃,却不仅没有因为离开父母而慌乱,还反过来安慰他,万嘉才因此鼓起了生活的勇气,自此之后,就一点点走出了阴霾。
但是走出阴霾之后,万嘉才就不甘于一辈子只做寺院里的小沙弥了,他是个狠得下心的,觉得自己既然一无所有了,不如豁出去拼一拼,也许能拼出个锦绣前程,以后飞黄腾达。
于是跟寺里打了招呼,就打算下山自谋生路,那个被他记名了的高僧听闻,怕他一个小孩子流落街头会活不下来,就给了他一些银两,其实这银两是当初他父母想让他寄养在寺庙的时候,给寺庙捐的香火钱,现在他要下山,就被他的挂名师傅又给要了回来。”
宋文秀顿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兴致勃勃的扑到了窗口,一边探头探脑的往窗外看,一边还回头招呼杜笑笑也过来。杜笑笑被她孩子气十足的兴奋劲儿感染,也抛开其他的考虑,凑了过去。
窗外的街道上早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人群熙熙攘攘,推推挤挤,都想要站到第一排去,然后抻着脖子看向城门口的方向。而城门口的位置,正有一堆披甲执锐的士兵脚步整齐的跑过来,然后迅速分成两队站好开路,在他们后面,整队的亲王仪仗也浩浩荡荡的铺展开来。
而城门口同时也站着一大群人,是知府大人带着安城辖下大小近百个官员前来拜见。杜笑笑远远的望见了凤凰镇的知县宋大人,他正站在知府大人之后的第三排。旁边站着穿着同样官服的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他平级的官员,也就是安城辖下的其他几个县城的知县。
而在他们队伍的旁边,还站着几个身穿戎装的武将样式的人物,一个个人高马大,一人能顶文臣一个半。杜笑笑知道那是守护安城的军队里的几位首领,为了要保持部队的机动性和纪律性,低等级的军官是要留守军营不能擅离职守的,所以只来了几位最高统帅。
两伙人马站在那儿,中间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彼此间几乎完全没有交流,显得泾渭分明。但好在他们的目的时一致的,所以听到锣声之后,两伙人终于渐渐彼此靠近,渐渐融成了一个团体,然后由知府大人带头,一起迎上前去,在队伍中间最大最华丽的那驾车舆面前行礼问安。
杜笑笑离得远,听不到声音,但是能感觉到底下的人群因为这个行为安静不少,所以猜想应该还是挺庄重的一个过程。正常来讲,这个时候上位者,也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圣亲王世子若是想要一个亲民的名声的话呢,就应该自己下车来接待一下,若是不在意这些的话呢?至少也应该把车门或者是边上的帘子打开,跟那些行李的官员打个招呼。
然而,却没想到,那个车舆始终都没有动静,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才从里面出来了一个清秀瘦弱的侍者,小声的对着一众官员说了些什么,那些官员瞬间脸露关怀,然后又问候了什么,小侍者就又进去了一下,然后没一会儿又走出来,一礼,然后又说了些什么,知府就带着官员们退到了一边,致礼恭送。
车架和仪仗就又动了起来,浩浩荡荡的进城了。宋文秀见迎接仪式居然就这么结束了,不由得懊恼的叹息了一声,转身坐到窗边的椅子上,不甘心道:“折腾了两天,又等了一早上,还遇到了那么一个霸道的女人,却没想到最后连人影都没见到。真是······”
杜笑笑看她一边转帕子一边还不死心的顺着仪仗进城的方向看过去,想试试看能不能看到有人出来,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