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子闻言也点点头道:“福寿是不错,若不然,我也不会带他出来。说起来其实福寿来的时间还不算长,但却比从小伺候我的小厮墨竹用起来还顺手。”
杜笑笑点头道:“所以说,这人啊,就是要有自己的长处才能被重用。就像我身边这四个大丫鬟,就各有所长,在需要的时候,她们都能帮上不少忙。”
顾世子闻言感兴趣道:“原来你身边有四个大丫鬟么?这些日子见到近前伺候的倒只有三个,另一个这次是没跟来么?”
杜笑笑道:“不是一个没跟来,是两个,我身边的绫罗,原是县令夫人身边的得用人,这次是看我孤身上京,特意遣来帮衬我的。”
顾世子闻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身边人有些技能是好的,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只是,一定要挑信得过的,若是这里面混进了居心叵测的,害处也是很明显的,所以你日常要多留心。”
沐姑娘这话算是一针见血,选秀这件事里,说道很多,每个人看起来简单,背后都有不能得罪的理由,就比如那些每日负责教导的宫女和其他的女官,你不知道他们谁是谁的眼线,很有可能她们一句话,就能让你丧失机会,更甚者,会因此而获罪。
只是老实说,前几天这姑娘说话还有诸多保留,客气的不行,现在就已经开始直捣黄龙了,连他们注定没机会这话都露出来,可见这孩子是真的已经跟她们交心了。这么容易相信他人的性子,幸亏是没机会的,不然真的进了这个勾心斗角的圈子,还不被人吃的渣都不剩了?
杜笑笑点点头,表示明白,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了负责教授礼仪的女官出声叫大家前去排队了,只好放弃又开始了一天的功课。
一半人数被淘汰之后,日子又安静了下来,剩下的四天,除了有两个脑子不清楚居然在自己屋子里扎小人诅咒选秀最热门人选的小姐被清出去了之外,大部分人都谨慎了很多,也就不出意外的留了下来,杜笑笑虽然想被淘汰,但不想以引人注意的方式,毕竟她现在代表的是宋家,尺度把握不好的话,很可能给他们引来麻烦。
而且即使是留下来,备选的人数也有八十多人,就算那七个王孙贵族全部都把一正两侧全选够也不过二十人,四选一甚至五选一的几率,杜笑笑觉得自己被选上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且,后面在打扮上也可以做手脚,这种事情涉及个人审美,即使不得这些大人物的喜欢,也不会获罪,是个可以发挥的地方。
三月初九的这天,杜笑笑等人被重新分配了每人一间屋子,然后也把她们各自的婢女放了进来,让她们帮着他们第二日梳洗打扮。而且三月初十正式复选的时候是会有才艺展示的,所以也可以让婢女们把她们平日用惯的乐器之类送进来的,当然,这些东西进来都是要经过严格检查的,若是觉得这样麻烦,也可以直接跟宫人说让她们准备宫里的器具以供使用。
杜笑笑当然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她又不想搏谁眼球,所以表现的越低调越好,就随大流选了个丹青,反正选这个的人多,她夹在里面也不会很出彩。而纸笔是消耗品,不像琴笛什么的可以传世,所以全天下也不会有比皇宫里还好的,自然也就不需要自己准备。
这样,就还需要一个其他方面的,比如医卜星象,或者有什么其他一技之长的,于小花年龄比较小,一张白纸一样,但是学习模仿能力很强,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个性和主张,她幼时被卖,远离双亲,然后先经历被娇养,又经历被薄待,却能保持自己的态度,对李氏,既不谄媚逢迎,也不怨怼敌视,目光平静克制,态度恭敬有礼,分寸把握的很好,就冲这一点,杜笑笑觉得,这孩子,以后有大发展。
不过,杜笑笑并没有想到,在她给于小花命名为知蕾之后没多久,这培养方向就自己找上门来了。那是买人之后的第三天,杜笑笑本打算那天带着朱大成去庄子上找佃户们聊聊契约的事儿,杜笑笑买的那将近三百亩地,大大小小一共几十个佃户,多的有二三十亩,少的也有几亩的,大家前一阵知道这地换了主人,怕契约分成有变化,其实一直都想拜见新主人的,只是怕贸然过来唐突冒犯,所以最后,只让一个代表来镇子上送了礼,是朱大成接待的,当时杜笑笑忙着准备三月三的行装打扮,没时间,再加上想着日后怎么也是要找时间去一下庄子上的,所以就嘱咐了朱大成好生接待,自己没亲自见。
所以,杜笑笑现在忙碌告一段落,就打算亲自去看看,但是因为之前和知县夫人约好的宴会因为夫人的脚伤没好被知县宋大人做主往后推了五天,定在了约见佃户之后的第二天,所以见了佃户当天晚上还是得回来,不能在庄子上休息,因此杜笑笑准备出发的时间就很早。
但还没等早早起来的杜笑笑出了门,家里却来了一个客人,是林泽渠。林泽渠这段时间来过家里几趟,但大多数时晚上来的,来陪逸安练字,自从杜笑笑给他按照逸安师长的身份准备了礼物之后,这人就勤勉的很,按时按点儿的上门指导,有时候遇上杜笑笑不忙,两人也会聊聊天什么的,倒是越聊越投契,杜笑笑对这个以后的权臣一开始只是好奇,交往之后才觉得,这人的很多想法和看法其实是很新颖很开阔的,让杜笑笑这个现代人偶尔都觉得,受益匪浅。
但是这么早来,却是第一次,而且他这次来还不是一个人,是带了一个朋友,这朋友皮肤白皙,俊眉修目,身材高挑却瘦弱,是个看起来很纤弱的美男子。杜笑笑第一眼见到他除了觉得惊艳以外,还觉得这人和逸安的气质有些像。她以为,这人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儒一类的,却不想,林泽渠介绍说,这人居然是个大夫。
大夫姓严,叫严术,今年四十一岁,是林泽渠的忘年交。两人在一次严术外出游历时相识,那时候林泽渠母亲刚去世,他心里苦闷,虽然守孝不好出门,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去,就趁着一次去鸿佛寺为父母做法事的时候在后山走走,结果遇上了来采药的的严术,严术当时其实并不是从鸿佛寺过来的,他是在别的山头采药然后走迷路了走到这边来了。
之后朝廷之中忙着政权更迭的事儿,就没来得及处理这个问题,等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的时候,那位救过人的老住持也已经去世了,所以国师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鸿佛寺僧人救人的事迹却也传扬了开来,即位的高祖也下令重赏了卧佛寺上下,敕了不少良田,还重塑了寺内除了大佛以外的所有佛像的金身,更御笔亲书了鸿佛寺门口寺名和大雄宝殿的匾额,派人千里迢迢的送了来,以示恩典。
所以现如今,鸿佛寺虽然不占着国寺的名儿,地位却很超然,算是大景朝范围内的第一佛寺,每年慕名而来的善男信女们数不胜数,成了安城附近一大景点儿,只是佛门清净地,为怕扰了僧人修行,每到初一十五官府都会派人来维持秩序,所以虽然人多,但至今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甚至较之一般的荒山野庙,这里更加周全,所以很多女眷需要上香的时候都会先选这里。
杜笑笑闻言,抓紧放下刚刚知兰递过来的水囊,整理了下因为马车颠簸而弄乱的衣裙,迎了出去。她刚到底下站稳,彭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彭月儿率先一蹦一跳的跑了下来,被杜笑笑抱了个满怀,小家伙似乎很开心,穿一身藕粉色的精致小裙子,精巧的小脸因为兴奋显得红扑扑的,衣襟的地方挂着一条五颜六色的花带,随着小丫头的动作一跳一跳的,显得很活跃。
杜笑笑摸摸小家伙儿的头,假装惊讶道:“呀,这么厉害啊,这是我们月儿自己编的啊,可真漂亮,比姐姐编的还漂亮。”
小丫头闻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起来,搞侦查一样扫视了杜笑笑的全身,在裙摆的位置发现了那条精致巧美的花带时,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小手挣着就要去够,杜笑笑怕她摔了,连忙把她放到地上,小家伙一下地就一把攥住了花带,爱不释手的反复把玩,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好看好看,这个好看,姐姐,杜姐姐,姐姐,······”
杜笑笑本来只是随口问一句,却不想这后面居然还真有这么悲惨的故事,她虽然不能说百分百相信,但是看两人的神情和动作,也差不多信了七八分,她沉吟着摸了摸下巴,觉得若是事实真相真的如此,倒不妨帮一把。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是这样,遇不上就算了,遇上的力所能及的善事总是要做一下,不是圣母心,主要是养父留下来的善有善报的思想太深了,她始终想帮养父完成那个与养母和妹妹团聚的心愿,若是可能,她也希望下辈子能够跟他们一起,只是,现在她穿到这里来了,估计这个愿望是够呛能实现了,不过多做善事总是好的,像她不就得到了重生的机会么?
于是她打定了主意,就回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世子小哥哥的意愿,若是小哥哥不反对,就打算大家一起去他们说的那个村子去看看。
顾慕瑜看小姑娘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动了恻隐之心,这是做好事,他当然不会反对,更何况,即使是做别的,只要小姑娘想去,他总是要保驾护航的,所以,他对着杜笑笑点了点头。
小姑娘得到了支持,立马回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两个眼睛弯起来,看的人心情暖暖的。顾世子没忍住,悄悄的伸手捏了捏对方的手,惹来了小姑娘一个娇嗔的眼神。
两人眉眼官司打完,杜笑笑才清了清嗓子道:“若你们说的是真的,倒的确算是其情可悯,当然这并不是你们作奸犯科的借口,总之,有错当罚,有孝心当奖,一切,等我们见了你们家里人再做决定,现在,你们两个带,”
杜笑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本想说带他们一起去村子里,可是忽然想到,若是那两位老人真的如这两孩子所说,病得很重,只怕在村子里不能得到很好的医治,不如将两人带来镇子上看病。不然即使带着郎中去,那边缺东少西的,也不方便。而若是接老人来镇上,必然是要用马车的,他们这次出门只带了一辆马车,若是去的人太多,一定是不能把两个老人一起带过来的,坐不下,若是再回驿馆那边调动马车,耽误时间不说,也会惊动那边剩下的人,徒增麻烦。
那两个小的本来一边伤心一边等着处置呢,毕竟他们的故事虽然可怜,却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相信,到底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这些天不是没跟别人提起过家里的事情,但他们遇到的冷漠,远比温情多,本以为这几个人也是,大不了是看他们可怜,不追究他们偷钱的事情,帮忙却是别想的。
却不想忽然听到对方要去见他们的家人,他们已经很震惊了,还盘算着若是这些贵人见了爷爷奶奶觉得可怜,说不定能施舍两个银钱给他们为老人买药,这也算他们的造化。却不想对方却又停了下来,两个小家伙于是提着心,生怕对方反悔了,正想要不要主动出声在争取一下,却没想到对方又问了这么个问题。
傅经三人一路上如何辛苦赶路杜笑笑并不知道,他们在医馆的预定工作倒还是挺顺利的,医馆今日的坐馆大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子高瘦,气质儒雅,跟病人说话时态度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