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子知道小姑娘这是害羞了,也不再逗她,只低声道:“笑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笑笑的。”
杜笑笑被他这样任打任骂的样子弄得没脾气,一时也不好再调笑道,只懦懦道:“你明白就好,赶了一天的路,大晚上还不睡,跑来找人赏月,你的精力还真是足。”
顾世子笑笑道:“若是跟别人,我自然没那个心情,但跟我家笑笑,即使是一夜不睡,我也一样生龙活虎,我只恨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且每日里还要被睡觉占掉一半,我总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不足以慰藉相思。”
杜笑笑没想到这小子好好的居然突然点亮了情话技能,一番话说的她心里甜滋滋的,只是面上还是嘴硬道:“谁要信你,现在不过是我们认识时间还短,你还新鲜着,若以后年深日久,我也人老珠黄,别说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怕你连每天两个时辰都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了。”
这话顾世子哪里肯认,当下反驳道:“我家笑笑在我眼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哪里有人老珠黄一说?再者,我比你还大上几岁,你若是都年华老去,我自然也早就青春不再,到时候,谁嫌弃谁还说不定呢!笑笑之前可还说过,觉得我这相貌最是和你心意,若是到时候因为年纪大了,容颜衰退,你可不许始乱终弃,”
这么好的医术,若是能学到一星半点儿岂不是受用无穷了?而且严术生性爱自由喜游历,即使是在那部书里最后被男主任命成了太医院院首,也被他推辞了,最后辞官出去玩了。所以这样的人其实是不可能留在谁身边的,那么本人留不下来,能不能留个徒弟下来呢?
杜笑笑一边观察好不容易闹完了已经回来坐下喝茶的严术和嘴角仍然勾着的林泽渠,一边思索着要怎么跟严术开口询问他有没有收徒的意愿,却不想,还没等她问,却无意间听到严术居然自己提起了,原来是林泽渠和他提起了自己正在教授逸安写字的事情,严术就不满连这小子都有了可心的弟子,自己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传人。
林泽渠听完笑笑说:“还不是你自己太挑剔?不说别的,我可是前两年就听说了有几位杏林世家的子孙上门去跟你求教,结果你把人家晾了三天最后赶回去的事迹了,你这么苛刻,哪里还有人敢来?”
严术道:“哪里是我苛刻,明明是那几个小子太过死板不知变通,我虽然吩咐了他们在外面等着,可是实际上早已经留下了窍门只待他们堪破就能进门,却不想这几人一直只知道死板板的呆着,连尝试都不肯做,这样的人,即使真的学成了,也不过是照本宣科,难有什么建树,活该他们傻等。
再者,他们虽然对外自称是什么杏林世家,实际上却不过是家里贩卖药材的商户罢了,家里供养几个叫的上名号的大夫,就敢称悬壶济世,但实际上却是嫌贫爱富,只给有钱人提供救助,对那些不能奉上大笔钱财的平民百姓,他们却往往拖延医药,甚至再开方抓药时减少药量或者用不是稍次一等的药材抵用,这事情我游历之中多少见到,只是因为一来这事情涉及药材商太多,若是全部揭发,只怕反而让百姓无药可买,恐耽误了事情,二来,这药物掺假到底只是拖延时间,多赚些银钱,并不伤人性命,即使真的被人知晓,也不过是坏了一时名声罢了,并不影响什么。
他们如此做法,我虽然算不上仇视,但当真厌恶,但本想着,这几人不过家里子弟,未必知道这铺子里的腌臜事,若是调教得当,以后也许能改变家风,方愿意给他们机会观察,却不想到底是几个没有慧根的,哪里怪的了我。”
林泽渠道:“罢罢罢,总是你有理的,反正我们也不知此事真伪,不过,说到底收徒终是你自己的事,也真是要你合眼缘才好,若是以后我遇到有灵气的小子,倒也可以介绍你们认识,我······”
两人正商量着,却忽然听见门口听到了一阵喧哗,然后知兰出门去看了一眼,回来禀报道:“少爷,是朱大嫂刚刚在厨房做事时忽然昏倒了,朱总管正准备出门去请朗中呢。”
杜笑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挑了一下眉问道:“昏倒?严重么?现在在哪?可安置回去休息了?我去看看。”说完,想了想,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可是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冲了回来,对着站在一边的严术一礼道:“小子忙乱了,却是忘记家里正坐着您这么一位神医,却还要去外面寻,这不是舍近求远么?小子无礼,还请严大哥帮忙看一眼去?”
其实如果按照礼节来说,杜笑笑这个做法是有点儿失礼的,毕竟严术现在是被林泽渠请上门的贵客,朱大嫂却是家里的下仆,她这样冒昧的邀约,弄个不好,人家会觉得受到了侮辱和慢待。但是一来杜笑笑本身是现代人,虽然来了古代迫不得已要守很多规矩,但一旦急起来的时候很容易忘记这些条条框框觉得人命更重要些,并不在乎病人的身份,二来,林泽渠和严术明显都是大气舒朗的人,这一点,杜笑笑从这一早上的相处就看出来了,所以现在也不很担心两人会有恶感。
杜笑笑得到的资料一直都是这位王爷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不喜欢参与皇权斗争,本以为这位一定是那种淡定非常,世外高人的样子,却不想这么孩子气。当然,这也可能是他自己特意经营的形象,按现在的话说,就是立人设。
他的王妃外形上和他挺搭,也是个丰满的美人,只是性格看起来好像有点儿内向,她在挨着皇后不远的地方坐着,却不会主动和皇后说话,只人家问一句她才答一句,其他时候,都是沉默不语的。
这两对夫妻性格好像都很互补,看起来倒是挺和谐的,他们的儿子跟在他们后面,杜笑笑还看见了传说中的忠亲王世子,也就是忠亲王的嫡长子,那青年和他爹有点儿像,但大抵有母亲基因的柔和,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凶,这人应该也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周围他的同辈人都在聊天的时候。他只在一杯杯喝酒,偶尔抬头看一眼,但很有分寸的只在他父母那边转。
和他坐在一起的几位王子皇孙都是老面孔了,只是今天都换了风格,大抵是因为皇帝也在,大家的打扮都很低调,圣亲王家那位穿的白底红纹的锦袍都算是扎眼的,其他人一水儿的暗色系。和另一侧的妃嫔们身上一个比一个艳丽的色彩形成了强烈对比。
妃嫔里打头的是一个穿赭红色衣裙的中年女子,她看起来应该比皇后年龄还要大一些,有些瘦弱,但身姿挺拔,所以坐起来的时候显得很高,皮肤颜色有些暗沉,但五官还算漂亮,穿着打扮都很简素,甚至比坐在最末尾的几个位分明显比她低得多的宫嫔头上的东西都少,杜笑笑听旁边两个秀女小声嘀咕,知道那就是德妃。
德妃是四皇子瑞王的生母,杜笑笑看书的时候就发现这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她资历老,从明德帝潜底的时候就是他身边的侧妃,但一直表现的很低调,明理懂事,不争不抢,深得皇帝和皇后的信任。
每次皇后生病或者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让她协理六宫。次数一多,她就在宫里安插下不少人手,平日里不动声色,但等到瑞郡王夺嫡争权的斗争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她在宫里面与他里应外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等到瑞郡王成功上位而她成了太后之后,更是把整个后宫都牢牢的捏在了手里,连当时已经成了皇后的女主白寄莲在她手底下都没有讨到好处去,杜笑笑当时就想,这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受女主主角光环影响的女性角色?也是神奇。
坐在她旁边的,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贵妃娘娘,她一样还是打扮的很艳丽,很接近正红的衣裙上应该是金线绣的纹路,胸口的位置还缀着很多细小的珠子,看起来价值不菲,只是大抵是因为皇后在,她傲慢的态度有所收敛,虽然看着下面的人还是睥睨的样子,但和身边人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和蔼的。
她后面的女人更年轻些,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裳,皮肤是一种泛着珠光的冷白,身材则是一种近乎孱弱的干瘦,五官清秀,
气质柔弱,只是表情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淡淡的哀怨。
南街一如既往的热闹,杜笑笑买下的那四家铺子里唯一一家大些的就在这里,是个客栈,客栈的掌柜姓徐,跟原来的大户签的是长约,但是今年开春也就到期了,本来正打算续约,却忽然听说铺子被卖掉了,一时惶惶,正是忐忑呢,每天都往府里打听消息,却始终没个定数。
结果方才得了消息,说是已经定下,今儿新东家要来看铺子呢,心里紧张,于是只好和自己家的伙计唠唠排遣:“你说,这新东家也不知是个什么性子,好不好相处,若是他要涨租金可如何是好?若是想收回去自己做呢?哎,说到底,咱也不过是沾了人家老东家有别的生意的光,这点子蝇头小利人家不放在心上,所以才外派了给我们,若是这新东家自己愿意经营,只怕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到时,我们这一家四口可去何处容身啊。”
伙计闻言也跟着苦着脸道:“可不是,掌柜的,不是小的幸灾乐祸,可直话直说,您老人家若是没了店面,好歹这些年也算有些积蓄,养活家小却是不成问题的,不像我们这些穷苦人,若是丢了这活计,也不知还要去哪处讨吃食,我家里还有七旬老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一起流落街头?”
那掌柜闻言睐他一眼,安慰道:“且浑说什么,不管这铺子新东家是否收回去,总是要开店的,哪里少的人打理?你小子机灵,必能留下的,何至于流落街头,不过杞人忧天罢了。”
伙计道:“确实需要人打理,可却不见得需要我打理啊,掌柜的见我机灵,其实不过是掌柜您人好,怜我家苦给口饭吃罢了,哪里就真让人缺不得了?哎,世道艰难,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像您一样和善的掌柜,要不,我只与掌柜共进退得了,不管掌柜您去干什么,小的都一路追随,您看呢?”
“去去去,竟会油嘴滑舌,都这当口了,还与我浑说逗我开心,就冲你这甜嘴,新东家也不会不喜欢你的。不过你若有心,我便应你也无妨,左不过多两张嘴吃饭罢了,你随我这许多年,我总不会看你困顿无依却袖手旁观的。”
那伙计闻言大喜,立刻作揖道:“如此,多谢掌柜体恤,其实掌柜心善,老天爷也会给您善报的,这一回必然会换一个更加和善的新东家的,您且放心。”
这边掌柜伙计其乐融融,那边杜笑笑也在听那位管家跟自己介绍这次将要买入的四间还有之前搭送的两家一共六家铺子的具体情况。那管家乐呵呵道:“这六家铺子啊,原都是我家老爷起家之初备下的不时之需,毕竟当时要去做货运生意,风险极大,老爷怕若是时运不济,到时怕是要血本无归,所以早早买下些铺子做保底,只盘算着,若是生意不顺,好歹有些安身立命之本。
却不想上天眷顾,生意倒是一直顺风顺水,所以老爷便也不再另拨人手前去照看,索性一发都赁了出去,只按年上门收银两便是,省事也省心。
老管家终于慢条斯理介绍完徐掌柜家那两个正值年幼的龙凤胎有多可爱,一行人就走到了客栈门口,徐掌柜闻声迎了出来,热情的跟几人打招呼,知道杜笑笑就是新东家的时候,更是殷勤的围前围后端茶递水,一脸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