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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她的丫鬟,看起来倒镇定些,她上前一步对着那妇人母女行了一礼,随即道:“夫人小姐,小的先替我家主人跟您赔个不是,刚才动手的事儿的确是我家小姐莽撞了,万幸没有伤到小姐玉体,就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容我们一次。只是,”

她话音一转,视线也跟着移向了周围的人群,最后停在了杜笑笑身上,接着道:“虽然我家小姐鲁莽动手不对,但是也是这位小姐口出恶言在先,我家小姐性子急些,但生性不坏,若不是这位小姐先嘲笑我家小姐花带丑,丑陋,那花带是我家夫人亲手所编,夫人本来身体不好,连出外游玩都做不到,但是仍然坚持给小姐亲手制了这个花带,这拳拳爱子之心,我家小姐珍之惜之,唯恐爱之不够,却被这位小姐再三语言轻侮,若非这样,我家小姐也断不会气恼起来,夫人若是不信,可以直问这位小姐,她是刚刚开始就在这儿的。”

杜笑笑在这丫鬟的目光定定看过来时就知道这事儿恐怕会牵连到她,但却不知对方想让自己干什么,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想让自己为她们作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发现所有围观人群包括那对儿“受害者母女”也都看了过来,一时有点儿无语,但是还是立刻冷静下来解释道:“承蒙这位姑娘看得起,请我来做这个凭证,只是,我虽然的确出来很早,却没有注意这边的争执,又离着有些距离,所以并没有听到全过程,没有根据,不敢妄断,还望各位海涵。”

那丫鬟本来是注意到杜笑笑出来很早,指望她为自己家小姐作证清白,却不想人家压根没听见,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仍然力持镇定道:“既然这样,那······”

“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明明是你口出恶言在先,你,你······”刚刚一直被丫鬟护在身后的那位推人的小姐听到受害者小姑娘这一声声控诉,终于不再忍耐,直接吼了出来。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吼声出来的同时眼泪也跟着瞬间喷涌出来,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已,惹得包括杜笑笑在内的在场众人都莫名有点儿同情了。

明明是两个花季少女,却不知道为什么越吵越像两个稚嫩小儿,杜笑笑看的头疼不已,觉得自己绝对是躺着也中枪,其实本来不管自己的事儿,可是这俩人一个刚刚为自己所救,一个向自己求证而未得,所以又多多少少挂上了些关系,弄得她不好现在扭头就走,却也不好插话,正愁着,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后面的知兰拉了两下。

杜笑笑一回头,看到知兰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于是附耳过去,就听见小姑娘轻声告知道:“小姐,刚才这件事的真相,应该有人看到。”

杜笑笑闻言一挑眉,用眼神询问是谁,知兰又轻声道:“是一个小师傅,刚刚在转角的地方站着的,我看他的角度,应该目睹了全部情形,只是刚刚她们推撞的时候,那小师傅转身走了,不知道去哪了,要属下去找一下么?”

杜笑笑看了看还在争执的两个小姑娘,还有身边各自帮着拉架的长辈和下人,觉得若是今天这个事情没有个说法,这俩人估计都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只好点点头示意知兰去找。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运气好,知兰还没走出几步,迎面就遇见了一个小沙弥带着一位身穿袈裟的高僧一起走来,看到那位小沙弥,知兰似乎很高兴,凑上前问了什么,小沙弥点了点头,然后知兰就几步赶回杜笑笑身边跟她解释道:“小姐别急,刚刚跟我说话的那位小师傅就是我说的看到事情经过的那位,他刚刚是去请这里的住持前来调解争端,我问过他了,他说等下会直接说明的。”

这件事确认之后,杜笑笑和宋夫人的重点就转移到了去京城的行程上了,杜笑笑去京城往返的路已经走了两回,其实是有计较的,但两回用的都是男子身份,所以宋夫人并不知道,她担心杜笑笑一个姑娘家路上不方便,巴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她搬过去,一个下午都在指挥丫鬟收拾些东西来来往往,闹得杜笑笑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稍微露出些拒绝的意思,宋夫人必定一脸心疼的拉过她的手强调道:“你这次是为了我家奔忙,不仅要车马劳顿往返京城,还要担着这被指欺君的危险,已经这样了,你若是还不允许我尽这绵薄之力,可让我和你姨丈如何能心安啊。”

几次三番下来,杜笑笑只好闭嘴不言,由得她折腾。

杜笑笑这边在宋府正在为进京做准备,而另一边,安城里的春色锦绣内的所有人在为同样的目的奔忙,只是杜笑笑是去,而人家是回。

那个杜笑笑只见了两次,却在她那个要命的梦里出现扰得她心神不宁的少年,此刻正坐在书房内,跟着面前的两个人说话,这两人说起来,杜笑笑也很面熟,正是当日陪着少年去到千滋百味楼的两人,那高壮青年还有清秀小哥。

那少年闻言摇摇头,肯定道:“不会,忠亲王现在的主要敌人不是我们,他们现在没那个精力,再者,这次选秀,涉及到几乎所有皇族及宗亲适龄男子,忠亲王最看好的嫡次子也在其列,所以他现在应该忙着为自己的亲子找一个有力的岳家,没空理我们回京早晚这等小事。”

那青年道:“哎,是啊,说起来,我朝虽然已经规定了秀女的出身门楣都得是低品阶的官员,但其实还是没办法从根儿上解决外戚之事,皇子王爷们到底也是靠着联姻拉拢势力的,尤其,虽说正妃之位只能由选秀选出来的小官之女担任,但是侧妃却可以纳娶勋贵家的庶女这一条规矩,简直就是为他们大开了方便之门,庶女虽然不及嫡女尊贵,能代表本家的体面,但到底也是各位勋贵的亲女,也是可以联络两府,使之成为一体的。”

那清秀小哥却似乎不同意道:“这话错了,其实正经的勋贵人家出来的,即使是庶女,也不会愿意屈居在一个小官之女之下,有失体面。更何况,朝廷不允许勋贵家的嫡女参与皇族子弟正妃的竞选,原就是为了避免宗室与勋贵相互勾连,这庶女可为侧妃之规,也不过是为了让勋贵面子上好看而已,但是,意图却是明确的公示了出来的,那些爵位在身的人家,只要当家主事的还有脑子,就不会主动让女儿进入皇家,也就是那些没落的没什么指望的破落户们,才想着用这样的渠道攀龙附凤。既然是破落户,自然是没什么实力的,他们是否依附,其实不会对整体有太大影响。”

那少年没想到福寿整日里呆在府里打理内院事宜,于朝廷大势格局上居然还能这么通透,仅凭一个简单的规矩,就能分析出这么多,当下夸奖道:“福寿到底心细,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会让女儿当侧妃以求富贵的人家,一来对自家亲女无情,不能合作,二来也是走投无路,族内无人的才会如此做,朝堂上使不上力,留不留的没什么意义。”

那青年一开始对福寿的话还有些不平,后来听主子也这么说,才静下心来思考,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也赞同道:“主子说的是,但这些人家虽然朝堂上说不上话,却大多是积年的老户,富有家私,所以那些缺钱的龙子凤孙们,自然是愿意纳的,左右不过是一个侧妃之位,拿来换些银钱以作储位之争,也是划算的。”

土豪的脸上表情严肃,一时看不出来高不高兴,陪在她身边儿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也不太有兴致,大抵是之前的几个上台的书生表现都不出彩的样子,看到台上又换了两个新人,他也没怎么激动,只是挥挥手示意开始,连口都懒得开。

杜笑笑倒不介意他忽视自己,只是有点儿替世子小哥哥委屈,好歹是大景朝唯一的超品亲王继承人,不被人顶礼膜拜的迎接也就罢了,连句话都捞不着么?

哼,不懂礼貌!一向好脾气的杜小姐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忽然很生气,提起笔来龙飞凤舞的就写下了第一句,旁边的小厮是个有眼色的,一见她抬笔,立刻上前拿到一边去展示给台前的观众看。

有那好事的,自然就顺着上面的字读出声来,只听一个有些温吞道:“来来来,看看这第一句写的是什么,恩,‘这个婆娘不是,不是人?’······”

她念到后面自己惊了一下,所以声音不可抑制的拔高起来,把刚刚本来注意力不怎么集中的一些观众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集中了过来。

最激动的是那位土豪的儿子,也就是今天这场寿宴的筹办者,那个出了名儿脾气不太好的富户。他听见了别人读出来的诗句内容,一开始应该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后就暴怒的一拍桌子,霍然站起,嘴里吼道:“哪里来的狂妄小子,敢在今天大放厥词?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我······”

他后面大抵是想说些什么狠话,却在忽然间不知怎的觉得身上的某个部位被打了一下,然后忽然就不能发声也不能动了。

旁边还在等他命令的下人小厮们都茫然的看过去,却发现自家主子只是瞪大眼一动不动的直视前方,虽然眼里明显还能看出愤怒,但表面上看起来是冷静下来了。

主子没了指示,下人们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他之前的指令,所以一时倒没有人上来打扰杜笑笑。而杜笑笑这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旁边说要作画但一直没动笔的世子小哥哥悄咪咪点了人家的穴了,所以她很淡定的继续写完了下面一条。

然后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厮过来拿起给观众们展示,那小厮不认字,但经过刚才这一回,生怕她再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所以一时不敢上前,但收到旁边那位一起上台的小哥的眼神威胁之后,到底还是前去执行了自己的职责。

而杜笑笑,一边把字条递给他,一边似模似样的跟表面看起来是控制了脾气,实际上是受制于人的富户老爷解释道:“这位先生莫急,我的诗还没写完,您即使是想发落我,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不如,等我把四句诗都完成了再说?”

她一边说一边手下不停,刷刷刷几下又写完了一条,然后递给了另一名小厮,这名小厮明显要比前一个痛快的多,二话没说直接就给举起来了。杜笑笑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空出手来,把最后一张也写好了。

然后她自己拿着站到最后的位置,笑笑道:“这回才是写好了,下面各位不妨连起来念念,再来决定,我是否需要被‘拿下’?”

她说完,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直暗暗护在她身边的世子小哥哥一眼,小哥哥会意,手里随便一个不明显的动作,那位刚刚被制住的老爷瞬间恢复了自由,正怒不可遏的打算继续刚才的指令,却忽然被前面几个人的赞叹声打断,这赞叹声有男有女,除了底下坐着的这些亲友里的女眷,还有表演完毕没走和等着表演的书生们。

这些书生本来是站在幕后的,并不能看见其他人的作品,却不想忽然听见前面传来的争吵,所以纷纷跑出来看是这么回事,却没想到还没弄明白事情原委,先被这诗里的精妙设置和趣味横生吸引了,跟着发出了赞叹。

尤其是一开始跟杜笑笑闲聊过的那个,更是连连击掌,嘴里道:“妙啊,妙啊,有兄台这首珠玉在前,我们就不合适再上去献丑了啊,甘拜下风,甘拜下风。”他说完,摇摇头,自顾自的走到那边已经表演完的书生队伍里,以示自己放弃了评比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