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知兰沉默了一会儿,倒自己又开口了,道:“还有一事,之前一直没机会跟主子提起,现在了,得跟主子您提个醒儿,若是您已经有准备,就只当知兰多嘴。”
杜笑笑点点头道:“说。”
“那便是圣亲王世子的事情,知兰若是没记错,主子和世子是见过面的,若是这次复选没有成功···,那终选时不时就会与他见面了?到时是否中选还在其次,被识破了身份······”
知兰后面的话没说的很清楚,但是杜笑笑知道她的意思,无非是被指出欺君之罪罢了,这于那些贵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对于杜府和宋家那就是灭顶之灾。
知兰说这话的表情有点儿严肃,杜笑笑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于是笑笑的安慰道:“不说我们不过一面之缘,人家堂堂世子贵人事忙哪里会记得我,即使真的记得,我当时是男装,易容之后的面貌和女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再者,即使这样他也能认出,时间也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一年你家小姐我的变化,我的小兰儿,你不是看不出来吧。”杜笑笑说到后面难得的调皮起来,一边站起身把曲线越发玲珑的身子凑了过去,一张曲线柔和许多的小脸儿闪着如玉的光彩也摆在了知兰的眼前。
知兰被她的动作逼得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才略显窘迫的道:“是,是奴婢多嘴了,小姐心里想必早就有数了,请小姐恕我僭越。”
杜笑笑摇头道:“你是好心,哪里僭越了?我还要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只是知兰你要相信你家主子,我是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进入终选的。”杜笑笑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里让知兰特意带进宫的一个小小的粉盒,眼光却瞄着另一边叠放整齐的明日要穿的衣装,心里想着,若是这两样都用上还能被选上,那那些评选的人只怕是和那些准备娶妻纳妾的王子们有仇吧。
杜笑笑对自己的计划有十二万分的信心,所以三月初九晚上,当所有秀女都激动的忙着和自己的丫鬟试验各种妆容和衣衫企图找出最能惊艳全场的出场方式的时候,杜笑笑带着知兰早早就睡了,本以为第二天只要走个过场就可以放心回去收拾包裹南归的,却不想,事情却出现了让她无法预料的变化,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打脸总是来得触不及防。
当然,这都是后话,三月初十一早出门的时候,杜笑笑对着镜子里有着因为抹了粉显得格外灰暗的皮肤,身上穿着赭红色明显已经过时的衣裙,又在手上脖子上佩戴了好些夸张而俗气的金饰的女人,还是很有信心能落选的,毕竟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惨不忍睹,唔,有一种瞬间从清纯小白花变成中年老黄瓜的既视感,若这样都能留下,那就只能说没天理了。
于是她欢快的走出屋子去集合,到了地方看见相熟的人都默默的一脸嫌弃的看过来,就更加坚定了自己这打扮没错。
沐小姐左右看了看,到底是没有忍住过来小声的问道:“秀娘,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虽说我们这样的家世希望渺茫,但好歹也要努力一下,再者,你这样若是被那些女官看见还不说你藐视皇族?”
杜笑笑摇头惶恐道:“有那么严重?我这身衣裳是这次我从家出门时我母亲特意为我准备的,是我家里最好的衣服啊。”杜笑笑一边说话还一边微微颤抖,一副吓得不行却又深感委屈的样子,十足的小市民,这表情这语气她揣摩了好久,就是要表现出一个小地方来的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小家子气姑娘的样子。
沐小姐果然被她骗到,眼里的嫌弃稍微少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儿对她这品味的不赞同,半晌补充了一句道:“虽是如此,但这样的款式还是太老气了,以你的年龄驾驭不了啊,听我句劝,趁女官还没来,抓紧回去换一下。若是她们问起,我会帮你抵挡一二。”
杜笑笑就靠着衣服讨人嫌,哪里肯换,正想着怎么想办法糊弄过去,却听见对方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她拿手指了指杜笑笑的脸,小声道:“还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暗?回去一道擦些胭脂吧,不然这样,只怕失礼于人啊。”
杜笑笑道:“昨晚,我有点儿怕,所以没睡好,今早已经让婢女多擦些粉了,还是看的出来面色不好么?这,这,这可怎么办?那要不···要不···”她做出一副想要回去又担心会被女官发现迟到的样子,犹豫不决的在原地小小步的腾挪,正这时,听见前面传来通传,女官到了。
杜笑笑按下自己到了嘴边的笑容,颤巍巍泫然欲泣的样子道:“这,这,这下怎么办,哎,都怪我,昨日去问问诸位姐妹如何打扮就好了,哎,这下,这下······”
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瞬间获得了沐姑娘的怜悯,拍着他她的手安慰她道:“无事无事,其实这样也很好,等下才艺展示时你好好表现,我相信会得到诸位贵人青眼的。”
杜笑笑这才安静下来,装作很失意的样子站在队伍最后面,然后成功的在排队进入的时候被两旁监督的女官赏了两个带着错愕的白眼。
杜笑笑推脱不过,只好在上楼之前打发一直跟在身边的知兰和来帮忙赶车的朱老爹一起,去镇上最大的酒坊里买了上好的两坛酒来。这家酒坊的酒是自家酿的,据说香飘百里,回味无穷,所以镇上很多酒楼用的都是他家的酒,包括他们现在正在的这家。
只是,他家对外供应的都是他家现酿的新酒,家里的几坛陈酿却是不给的,只有自己拿着钱去买才可以,而且限量,每天只卖十坛。杜笑笑当初听说这规矩的时候,还觉得这老板是不是也是穿越同仁,要不怎么想出这饥饿营销的,后来打听了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人家只不过是因为陈酿比较少,不舍得卖而已。当然,说是陈酿,其实也只有五年罢了,超过这个年份的老酒,这酒坊是作为镇店之宝不肯卖的。
杜笑笑的酒被送来的时候,徐掌柜惊的当下就又叫来小二填了几个硬菜,毕竟,总不好自己请人吃饭,结果整个席面还没有人家两坛酒贵。好在杜笑笑并不在意这些,毕竟说起来,她现在也是小有家产的人了,又是徐掌柜理论上的老板,总不好真的占自家属下的便宜,而且这里还有她想请的吕牙人,虽然徐掌柜根本不差这点儿钱。
三个人一直吃到晚上亥时中才结束,大概就是现代时间的十点左右,吕牙人有点儿喝高了,杜笑笑让朱老爹赶着车先送了他回去,自己才回家。
因为喝了酒,杜笑笑第二天又睡到快中午才起来,洗漱吃了饭,杜笑笑把昨天因为太晚只是放在口袋里的各种契约拿出来整理好,放进床下面那个专门用来收捡这些证明证件的小箱子里,之前买人的身契,还有买房的房地契,还有她和杜逸安的户籍都在里面。再有她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张银票。
杜笑笑一边点数一边嘟囔:“哎,虽然现在有房也有地了,但是没钱了,好在没两个月就要收铺子的租了,不然这么一大家子人还真是挺头疼。不过,也算有奔头了。”
“刚刚奴婢出去看的时候已经过了垂花门了,现在还没来想必是先回房间去洗漱换衣了,小姐不必着急,少爷懂事,等收拾好了一定会马上过来告予您知的。”杜逸安的房间离杜笑笑的不远,也在后院。其实按道理说杜逸安这个年龄完全应该自己住在前院的,但是家里就他们两个主子,又是相依为命的姐弟,所以就没那么多规矩。
杜笑笑闻言点点头,随即整理衣服出了房门,打算去迎迎他,结果刚出屋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小少年迎面而来,杜笑笑几步过去道:“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吃过午饭了么?”
小少年点点头:“吃过了,彭先生留我吃过才回来的。我还因此见到了侯先生,啊,对了,侯先生是彭先生的朋友,之前侯先生就说过要请他来帮忙的,可侯先生家里有事一直没过来,今天刚到,先生高兴,所以放了我们一下午假。”
一阵忙乱之后,那精壮汉子过来留下来和杜笑笑拟定合约细则,这汉子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常用的字是认识的,所以杜笑笑按照之前的说好的条款一条条写好之后,让他自己慢慢细读,都弄明白之后,才让他拿去给其他同伴看,没一会儿,全部佃农都签好字画好押的字据又被送了回来,杜笑笑落了私印,然后一式两份各自收好,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只是其他人都走之后,杜笑笑单独把之前那位精壮汉子留了下来,跟他商量起打理田庄的事,也是直到这时候,杜笑笑才知道这汉子的名字叫做胡金,家里哥四个他是老大,刚才跟他一起过来的佃农里还有他的父亲和二弟,至于老三老四年龄还小没有成家,所以现在是跟父亲一起过的。
这样的情况正好合适杜笑笑的要求,所以跟他细聊了聊之后就让他把父亲和二弟叫来一起聊聊,最后定了他们全家人都留下看守管理田庄,然后按月领薪俸,只他二弟胡银因是个单身汉没有家累,所以被派去小田庄和朱大叔一起帮忙李志虎。
胡金本以为今日只是按照之前的经验再换一次契而已,谁知,不仅获得了更多的分成,居然还帮全家都谋到了好差事,顿时喜得无可无不可,在杜笑笑面前再三拜谢,许愿发誓说以后一定好好为杜家做事,尽心尽力。
杜笑笑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只是又勉励了他几句,就打发他回去了,等他回去之后,杜笑笑却发现之前一直坐在一边没出声的霍林偷偷摸摸的看了自己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杜笑笑拿起茶喝了一口,笑笑道:“霍大哥是有什么想问的么?”
霍林想了想,道:“是有些不解之处,你家那两个李姓小子,我昨日看过,年龄都不大,虽然看起来到都是能干的,但到底资历尚浅,你若是挑人辅佐他们,老实说,应该选一些更好摆弄的,毕竟,他们若是调教不好,很容易被人家反客为主的。而这胡金,很明显不是这样的,他虽然外表算是朴实,但从他刚才从头至尾主事出头,后来跟你谈契约时也寸步不让就能看出来,他是个有城府有谋算的,这样的人,放在两个毛头小子身边,真的没问题么?”
杜笑笑本来就是有些自己的谋算的,但却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大而化之的霍林居然看出了不妥,一时倒是有些惊诧,所以顿了一下才道:“霍大哥细心,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注意到这件事。其实,不管是李氏兄弟,还是胡氏兄弟,都是做管事的好苗子,只是李氏兄弟已经签订卖身契,更有母亲在家里做工,所以用起来会更放心些。所以我会更倾向于用胡氏兄弟做他们的试金石,磨刀器,让他们多些磨砺,要知道,胡氏兄弟在这里土生土长,人脉深广,若是真的有心辅佐,会是很好的助力,但若是有心敷衍,这两小子也会多很多麻烦的,而这些麻烦,不正是让他们迅速成长起来的好方式么?
但即使如此,我也并不是说就已经决定了只用李氏兄弟,胡氏兄弟虽然只作为次一等的选择,但若是真有能力,也不是不能为我所用,不过是个卖身契,即使有卖身契的人,也不是没有背主的,自由身的下人也有只为情分便忠义无双的。我始终觉得,驭下,和交朋友一样,一切形式都是浮云,唯有抓住人心,才是真的掌控了人。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