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笑笑考虑了两天之后,就安排“杜笑言”在霍林和罗瑞锦的护送之下,带着几个仆众一起出了城,去南方做生意。凤凰镇地处整个大景朝的中部偏南,但并不挨着边界,所以还有更往南的地方,如果按照现代天朝的版图来说应该差不多是云南的位置,但大景朝不叫做云南,叫做福城,这也是杜笑笑给“杜笑言”安排的目的地,当然,杜笑笑只出了城就换了装回来了,真的奔赴福城的只有霍林一行人和杜笑笑安排去那边收购一些香料的仆众而已。
杜笑笑想在千滋百味楼在加上几个小吃,所以打算让霍林在那边收一些口味特殊的香料回来,若是可以用,跟过去的那些仆众就可以留在当地长期收购了,也算是个不错的生意。
当然,这些打算都是杜笑笑自己在想,这件事在外人眼里就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之前因为千滋百味楼的红火而被大家熟知的杜家大少离开了,杜家就只剩下了杜大小姐和小少爷姐弟两个。一时倒是很多人想在千滋百味楼插一手,但是却发现杜笑笑开始频繁进出县衙后院,才想起来原来这位向来低调的杜大小姐还有县令夫人做后台呢,于是纷纷偃旗息鼓,于是日子就又恢复了平静。但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了。
农历的十月末,天气已经很有些冷了,凤凰镇这个位置下雪比较少,但寒雨却一场接一场,从南方回来的霍林决定不再出门,在家里直接过了年再说。
安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一直在休息的圣亲王世子终于大好了,临时王府的管家已经传出风来,要开始遴选行宫建材的供应商户了。
杜笑笑已经把“杜笑言”送走了,所以这次不方便自己出面,干脆就用霍林的名义递了帖子,但随帖子送去的礼物都是杜笑笑自己采买遴选的,也打算之后若是需要去商谈的话自己也要扮成管事跟过去把关。
本以为那边你那么大来头即使有回音也要很久,更何况像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商户可能连见都没得见呢。却不想只用了三天就有了答复,那边约霍林第二日午后进府一叙。
霍林得到消息很开心,当即就跑来找杜笑笑商讨对策,杜笑笑让他准备好上次出门找到的一些稀有物料的样本,还递给他一些提前准备好的小额的银票让他带在身上。
霍林好奇:“为什么要带这些?”
杜笑笑调笑道:“当然是打点小鬼啊。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些下面做事的可不会因为你长得英俊就对你特殊优待,很多通路还是要靠银子去铺的。”
霍林恍然大悟道:“啊,也是,我这边的生意都是人家主动找上来或者你联络的,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没什么经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做好了准备,才各回各家,约好第二天一早杜笑笑骑马去找霍林然后一起去安城。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了早饭后就骑马去找霍林,两人各带了一个小厮跟着,因为杜笑笑这次用的是霍林家管事的身份,所以穿着不同于往常作为杜笑言时的好料子,反而是一身朴素低调的缎面儿衣服,赶路时也始终落后他半个马身。
宋文秀挑的仔细,所以就比较慢,到后来,在楼下等候的宋大人都不耐烦的让人上来催了,杜笑笑看她纠结,索性让掌柜把她看好的几样一起包起来,然后自己付了钱。宋文秀一开始有些窘迫,绞着帕子悄悄的挪过来道:“怎么好叫姐姐破费,是我昨日出门出忙,不曾带得许多银两在身上,其实可以下次再来买的。”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没带银两是真的,但却不是由于匆忙,而是由于宋文秀自己手里真心没有多少钱,她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没什么外来的收入,平日里虽然算的上娇生惯养,但都是家里直接送东西过来,现钱却没有多少,指望的都只是每月二两半的月钱而已。当然,她这次是跟父亲一起来的,其实也可以直接让掌柜下去找宋大人付账,但是一来父亲不像母亲那样对她有求必应,宋文秀有点儿不确定一下子买这么多父亲会不会答应,二来,她也怕让父亲觉得自己养成了奢侈浪费的习惯,会不高兴,要知道,宋大人是个清官,虽然家里算不上缺钱,却一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跟一些官员家的孩子一样只会攀比浪费,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杜笑笑摇头安慰道:“哪里算的上破费,是我一直以来受姨母妹妹照顾颇多,一直想着该给你们送些什么礼物报答一下,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人粗苯,只怕挑选不好呢,正好,不如妹妹在帮我给姨母也选一个镯子吧,你觉得这个好不好?”杜笑笑拿起手边的一个红玉手镯,这手镯造型简单,但材质不错,触手温润,看起来也大气,倒是很适合宋夫人。
宋文秀没想到杜笑笑居然还要买,一时羡慕她有钱,但回头想想,又觉得她这种商户之女除了钱也没有什么了,还不是要来讨好自己这个官家千金,于是又表面谦卑内里骄傲的昂了昂脖子,笑道:“姐姐眼光当然是好的,母亲看到一定欢喜,只是到底让姐姐破费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呢。”
杜笑笑道:“这不是见外了么?一个镯子,值个什么,只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没有,若是没有,我们这便下去吧,别让姨丈等久了。”
宋文秀闻言点头,立刻欢欢喜喜的让人收捡了东西跟在杜笑的身后一起下了楼。宋大人见两人下来,就打发了小厮过去问付钱的事儿,听掌柜的说杜笑笑已经付了账,一时有些诧异,然后就吩咐了小厮奉上了一张银票,嘴里道:“你的心意,我带你姨母妹妹领了,只是哪有跟长辈出门还让你小辈儿花钱的,这事若是让你姨母知道,也会生气的。”
杜笑笑摇头不接,嘴里道:“姨丈勿怪,不过是小女一点儿孝心罢了,买都买了,若是现在接了姨丈的银两,不是显得我没有诚心么?姨丈还是收起来吧,若是觉得对我不起,不如回头您让姨母多给我做些好吃的也就是了。”
宋大人见她坚辞不受,也不好在这店里与她掰扯,只好打算回去让宋夫人备些等价的礼物回过去也就是了。
既然问题已经姐解决,几个人不再耽搁,就一起往回走,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杜笑笑被宋大人领回去吃了顿饭,才放她回家,还附赠了好多礼物,杜笑笑知道宋大人这是在还自己给买礼物的人情,于是只简单推让了两句,就顺应着收了下来。
终于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候了,虽然已经吃的很饱,但看到两个小的一脸孺幕的表情,还是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喝了碗汤,把宋大人送的礼物中适合两个小的用的东西都挑了出来给两个人分了,得到了两个小帅哥甜甜的道谢之后,杜笑笑才去休息。
而与此同时,在杜笑宅不远处的另一个空宅院里,之前在遇见林泽渠的茶摊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主仆俩却还没入睡,而是正在探讨是否要再次上门夜探杜宅。
杜笑笑不管是一开始学习还是后来自己做的都是高级的婚礼会馆,接的客户大多非富即贵,一场婚礼下来,少说也要十万八万的,多则上百万的也不是没有,所以这些客户的首饰,大多都是真家伙,一个几万块都是少的,这些东西精贵的很,所以杜笑笑不管是一开始还是后来当了老板,这事儿都是交给人家专业化妆师干的。这就导致了她穿了古代之后,繁复衣裙搞的定,清淡妆面搞的定,只这满头的珠环翠绕,她实在是不拿手,在头两次插得失败,然后拆的时候又各种勾头发之后,她就不再难为自己了。
好在她需要装饰的时候并不多,她女装基本不出门,若是在家里,基本不需要首饰,偶尔一两个绢花就好,反正年纪小,家里下人看见也只会觉得小姐简素不重物欲,完全不会想到她只是手残不会戴而已。只是今天却是不行,正式见客的场合,太简素了没礼貌。
好在知蓉是个手巧的孩子,几下就把这首饰插好了,全套的金镶玉头面,金子不多,玉也算不上顶级的,但胜在手工精巧,样式新颖,正和杜笑笑的身份年龄,一个快要及笄的商户人家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等两人打扮停当,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好好歇歇,就听见门外朱大嫂来禀报,朱大成接了人回来了。
因为之前说的避讳,这次带人回来的不是吕牙人,而是他妻子,杜笑笑之前去吕牙人家里的时候见过她,是个爽利干脆的妇人,见了杜笑笑虽然惊讶了一下,可是也没多耽误时间客套,而是紧着给她身后跟着的小妇人作介绍。
“杜小姐,这位就是想要赁铺子的郝娘子,她身后的小姑娘是她家女儿,郝娘子,这位就是杜小姐,是你问的那家铺子的正经东家,我们家当家的也只是帮杜家打理而已,你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只管跟杜小姐直说,我就在外面等着,若是谈完了要回,只需要叫我一声儿就好。”说完,跟杜笑笑一点头,就知理的退出去偏房用茶了。
杜笑笑见到郝娘子站在房间中间,虽然有些手足无措,但是精神却很好的样子,隐隐带着些兴奋,看到杜笑笑看过来,她也不怯场,恭恭敬敬的一礼,道:“小妇人见过杜小姐,杜小姐日安。”
昨晚儿是她做饭,因为当时有个菜要用到面粉,杜笑笑就想起好像也好久没做点心给几个小的吃了,就顺手趁着做菜的空隙,用另一个炉灶蒸了些点心出来,因为她做的点心比较精细,而且更加绵软香甜,所以更适合小孩子的胃口些,而像吕牙人和他夫人用的,则是朱大婶儿的手艺,虽然也很香,却到底是平常手艺,有些粗糙,大人吃来饱腹不错,小孩子却不喜欢。
郝娘子见杜笑笑特意吩咐,又听说是杜笑笑自己的亲手做的,一时感动的不行,连忙又行了个礼,还拉着自己女儿一起,嘴里道:“楠儿快来跟我一起谢过杜小姐,杜小姐有心,只是她小小的人儿,哪里当的起您这么特地优待?”
杜笑笑摇摇手:“别那么客气,不过是些点心,也不值什么钱,不过是我随手做着给舍弟等几个孩子吃的,郝娘子别客气。”
郝娘子见她不在意,也不好强自感谢,不然就不是知理,而是矫情了,但到底觉得这位杜小姐,连自己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儿的照顾到了,是个细心也和善的人,所以信心也更加充足了,再次谢过坐下后,就正正经经的准备开始商量赁铺子的事儿了。
杜笑笑摇摇头表示不需如此,只是站起身走开了,只是让林泽渠意外的是,杜笑笑却并没有往书坊去,而是走出了巷子,然后等了一会儿,她又带着一个小孩子回来了,小孩子大概十一二岁,一副精明相,杜笑笑趴在他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然后自己重新坐下,那孩子却拿着杜笑笑递给他的一小块儿银子奔着书坊过去了。
那小孩儿闻言,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双手虔诚的将那几个铜钱接过,又一鞠躬道:“多些公子了,那小子这就退下,只是若下次公子再有什么差遣,可随时来北街街角那个点心铺子后面的空地寻我,我们很多人平常都会在那儿等活儿的。”
杜笑笑点点头,没再接话,那小孩儿这才一边数着钱一边匆匆跑走了。杜笑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巷子,才转手把自己刚接到的那本书递给了一直目瞪口呆的林泽渠,嘴里轻声问道:“林兄赶快验验,这本可是你心仪的那本?”按照她之前观察的,应该没错,毕竟这书上还有刚才林泽渠和伙计争抢时留下的折痕,虽然不明显,但还是一眼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