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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卷轴,洛随风去了栖霞峰顶。还是熟悉的酒和棋盘。在洛随风印象中,每次见到师尊,她似乎都在下棋。或许是修为太低,师尊的棋盘他根本无法看清,若盯得久些,便会双目刺痛。

见洛随风来了,扶疏放下酒杯走下了台阶。

离洛随风越近,她的面容便越是昳丽,当她在洛随风面前站定,已然变得与卷轴上的红衣女子一模一样!

洛随风见到这样的师尊,面上的痛苦更甚,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也只能低着头紧紧攥着卷轴。

扶疏却永远是那副平静的面容,她伸手抚住了洛随风的脸,强迫洛随风抬起了头。

洛随风被迫直视着一向敬仰的师尊,想到她将自己抚养长大,想到第一次发现师尊的苍老面孔只是伪装。但这些记忆褪去,牢牢占据他脑海的只有一件事,亦是他痛苦的源头——他无意间发现自幼便时常梦到的女子,竟是自己的师尊。

在他还不足以消化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时,那枚画着师尊的卷轴不知被谁被送到他手上。

这些天里他觉得自己似乎被切成了两半,一半在躯壳中痛苦,一半在半空中冷眼旁观。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也不知如何面对师尊。

而现在,洛随风看着扶疏眼中自己的倒影,有时他不知道师尊到底是看着自己,还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扶疏的表情中到底还是带上了些许不忍,她放下了手,眼神专注地看着洛随风,轻声道:“我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之前时机未到。我有时也会想,收你为徒是否正确。”

洛随风明知那些隐秘的妄念细究起来便是大逆不道,但他听到扶疏的话,仍是无法控制地恐惧又期盼:“那现在呢,师尊要因我大逆不道而将我逐出师门吗?”

扶疏摇了摇头,知道洛随风误会了自己的话,但是她并没再解释更多。

她手指轻轻捏了个法诀,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淡金色的飞虫,仅有指肚大小,却长得圆圆滚滚,翅膀也是半透明的圆形,上面是细而繁复的金色花纹。

洛随风第一次见到这只飞虫,他不知道这是否便是传说中的噬灵虫。也许扶疏真的是那所谓的噬灵妖女,也许今日他知道了此事便再也走不出栖霞峰。

但是他的内心却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平静。

洛随风没有十岁之前的记忆,他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老年模样的扶疏。但他第一次有意识的梦,却是桃花树下,看不清脸的女子。直到他无意间看到师尊的真容,此后梦里的女子便一日比一日清晰。

在纷杂的念头里,见噬灵虫朝着自己飞来,洛随风轻轻地闭上了眼。

预想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洛随风感觉到身体中那些受损的经脉麻麻痒痒,睁开眼,却只看到扶疏离去的背影。

“师尊!”洛随风终是没忍住:“我……”

然而话还未出口,便被扶疏下了禁制,剩下的话全被堵在了喉咙里。扶疏没有回头,她的声音远远传来:“耐心些,再等一等。”

洛随风不知道师尊到底要他等些什么,但是感受着经脉中的暖意,一如幼时每次他修炼受了伤,师尊也是如此将他的经脉修复,他的心终于也跟着渐渐安定下来。待伤势痊愈,傀儡木条人走了过来,递给洛随风一块玉佩,玉佩的样式洛随风觉得莫名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扶疏并没给他留下什么话,木条人将玉佩送到后便微微一躬身,下一瞬间他就又回到了桃林之外。站在高处看着和梦中一样的桃花树,洛随风不敢多想,转头离去。

另一边,谢无祁回到住所后便准备开始修复洛随风的玉扇。叶霁雨则回到屋子里,继续研究随心所欲琴法。

谢无祁的耐心一向很好,修复法器算是剑修的必修功课。他将玉扇拆解,却在中间的扇骨下端发现了一处十分精妙的暗扣。打开暗扣,里面只有一个纂刻的小字:楼。

谢无祁眉心一跳,按洛随风说的,这把玉扇也是扶疏所赐,单纯只是巧合吗?如今旧的疑惑还未解开,新的问题却接踵而至。无论是扶疏还是无尘子,他们的言行似乎都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可若扶疏真的是所谓的噬灵妖女,那无尘子又是以什么目的帮她隐藏身份?

玉灵界的秘密,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多。

谢无祁收拢了思绪,合上暗扣,开始专注地祭炼修补材料。

叶霁雨现在已经能熟练地按琴谱中的路线运转灵力,但是也仅仅只是能稍流畅地运转。她如今使用琴音时威力大则大已,但总有些不受控制,如同一个孩童使用远超她能力的工具,虽不至于误伤自己人,但总归没有那么随心所欲。

她越发觉得这琴谱的命名看似随意,实则精妙无比。收永远比放要难得多,而随心所欲又是另一重境界。但对她这般的修炼狂魔而言,从小到大,永远只能凭借着天赋和努力修炼,外界的助力几近于无。可如今,她不仅有了个师尊,连这般惊人的秘籍也唾手可得,叶霁雨只想用更努力地修炼来表达心中喜悦。

等她从入定中醒来才发现天已黑透,红叶不知何时给她发了传讯:“叶师姐,通天塔还有一个月就要开放了,今年你会去参加吗?”

通天塔?叶霁雨一时间有些没转过弯来,玉灵界也有通天塔?

她原本的世界里也有通天塔,本想着渡劫后去闯一闯,没想到直接被雷劈来了玉灵界。

此刻听说玉灵界里也有一座通天塔,她瞬间来了兴趣,反正现在自己还是“受伤失忆”状态,她毫不顾忌地直接问道:“什么通天塔?我不记得了,那是干什么的?”

红叶对此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事实上她就是怕叶霁雨忘了这件事才特意提醒的,所以她十分详细地和叶霁雨解释了一番。

叶霁雨听完后发觉,玉灵界里的通天塔似乎和自己所知道的那座通天塔一模一样,都是高度通天,都是关卡历练,甚至都有通天榜。

区别是,玉灵界内的通天塔是由六大宗门合力所建,仅限元婴以下修士进入。她不知道玉灵界和自己之前的世界到底有何联系,但是这通天塔她必然是要去闯一闯的。从红叶那儿知道了获取名额的方式后,叶霁雨也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了谢无祁。

谢无祁一直没有回应,想必还在修复洛随风的玉扇。叶霁雨也不着急,开始闭目打坐。

通天塔名额,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