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微微颤动,睫毛柔软纤长,也随着眼皮的动作轻轻颤抖,她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即便是这样,换来的也不过是你的一句有效期而已,虽然这已经是你的底线了,可我想要的却不是这样,我想要的更多,而且我想要的,会越来越多,再加上那些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这只能让我们两个的距离越来越远,怎么可能还能重新开始?”
她的眼里充满了许多顾夜流看不懂的情绪,她就站在自己的对面,伸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几个世纪,永远也无法触碰。
“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的去追逐你了,就像追逐一个永远达不成的梦想,永远得不到人。”
她看向顾夜流的眼睛,轻轻笑了笑,“我不会了。”
顾夜流的心脏,随着她的这一句话轰然下坠。
跌进了黑漆漆的深渊。
“我年纪不小了,追不动了,不可能再像八年前那样追着你跑了,”她轻轻的笑着,脸上写满了如释重负,“我会找一个差不多的人重新开始,忘记你,忘记我们过去的一切。”
她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她伸出手,整理了一下顾夜流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道:“老顾,我们总要重新开始的,我忘了你,你也忘了我,我们各自,重新开始人生新的阶段。”
她往后退了一步,背着手,冲着他甜美的笑,对他说:“总要这样的。”
许如星的笑容一如往常,像顾夜流刚认识她的时候的那样,洋溢着青春和张扬。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却写满了悲伤,痛苦,和无助。
还有即将和往事告别的决绝。
她说:我们总要重新开始的,我忘了你,你也忘了我,我们各自,重新开始人生新的阶段。
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没有关联的事情。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仿佛是从雪山上走来的仙女一般,明眸皓齿,眉带尘霜,在明亮的屋子中央,她又像是一个郁郁寡欢的落寞贵族,从头到脚被孤寂围绕。
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水洗之后的夜空,她歪了歪头,对顾夜流轻轻笑了笑,“就这样吧,好么?”
“有几年没听到你这样叫我了。”顾夜流的薄唇紧紧的抿着,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嗓音,开口说道。
许如星看着他,微微笑着。
“我知道,以前那些年,让你一直追着我走,是我委屈了你。”他的嗓音微微沙哑,像是含着一把粗重的沙砾。
屋里的灯火越烧越亮,却映照的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从未想过你会走,才会变得有恃无恐。”顾夜流的腮帮子绷得紧紧的,表情沉静地看着许如星,眼神里写满无助和悲伤,微微叹息着。
他往前一步,站到许如星的面前,牵起她的手,坚定又认真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再追着我走,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他轻轻捏着许如星的手,眼神里像是盛着星光,对她说:“我从未对任何人死心塌地。”
“除了你。”
许如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像是盘古开天地时候的混沌,整个大脑都充满了灰色的烟雾,看不清前方的路。
就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在刺眼的阳光里睁开了眼睛。
假期的清晨是不能辜负的,甚至是上午的几个小时,都应该在睡梦里度过,按照常理来说,许如星总会在前一天晚上把窗帘拉得紧紧的,不允许清晨的任何一点阳光透过窗帘,影响自己的睡眠。
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拉上窗帘,想在第二天早上自然醒来之后,立刻从这个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许如星翻了个身,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屏幕之后,愣住了。
“十一点了?”她不可置信的再次揉了揉眼,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看来这窗帘拉不拉都一样……”
她抓了抓头发,把手机扔到一边,撑着身体坐起来,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电视墙,在床上坐了一会,才跳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顾夜流已经走了么?”许如星含着牙刷,一只手撑在台面上,继续对着镜子含含糊糊的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叫我,就这么走了?”
她拿下牙刷,漱了漱口,又说:“走了就走了吧,正好我也没想好应该怎么面对他。”
一想到待会出门可以不用面对顾夜流那张脸,许如星的心情忽然变得舒畅了起来。
等她整理好自己,神清气爽的推开房门,准备吃个brunch,在度假村里简单转一转再离开的时候,她从套房的里间里一出来,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顾夜流。
他已经换掉了昨天的衣服,穿着黑色高领羊绒衫和黑色休闲长裤,端坐在沙发里,气定神闲的翻看着手边的报纸。
微白的阳光透过玻璃扫进房间,落在他的脸上,肩膀上,让他看起来沉静又美好,像是一尊美好的雕像。
“起来了。”看到许如星出来,顾夜流从报纸里抬起头,对她说道。
“啊,起来了。”许如星没带换洗衣服,准备趁着吃brunch的时间让服务台去度假村里的商场帮她买一套衣服换上之后再出门的,她没想到顾夜流就在外面,所以只穿着酒店里准备好的浴袍就出来了,此时看见他,她下意识的裹紧了浴袍,侧了侧身,对他说道:“你,没走啊?”
“没有。”顾夜流合上报纸,捏在手里,看着她说道。
“那你没走不叫我起床,就一直这么在外面等我?”许如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没耽误你吧?”
只不过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本来就是出来休假散心的,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说这个话未免也太虚情假意了一点。
“没有,”顾夜流把报纸放到一旁,站起来,“等你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