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云南和两湖当面的清军动态,李兴现在并不清楚,因为他的军情司刚刚构建不久,时下只在广东活动,至于云南和湖广却是鞭长莫及。
而通过这数月以来和罗可铎的攻防战,李兴也在总结各次战役的得失,虽说他阵斩了伪清郡王,但是在几次的守山之战中,暴露的问题也不少,尤其严重的就是火铳的精度和杀伤力较之建奴的汉军差距比较大。
当年孔有德在莱登叛乱,将孙元化苦心打造的火器装备以及大量的火器工匠尽数带到了满洲,奴酋洪太大喜过望加他为恭顺王,称其兵为天佑兵,至此建奴方面的武器始强于中国。
第一次梧州会战靖南军仗着状元山和天胜岭的地利和清军作战,第一镇和第二镇伤亡竟达到五千人,这些将士有很大一部分是被汉军的火铳兵射杀。
此次狮卧山之战,习练戚家军和白杆兵军阵的军帅府直属伤亡达到两千余人,大多就是死于线国安麾下汉军火铳兵之手。
按李兴的设想是要派人去澳门或学或买或者抢,先弄几个葡萄牙人的武器回来研究。
然而刚刚报名进入军帅府当书办的周士相和王文斌却跟李兴说本朝在崇祯年间便研发出了遂发枪。
只不过威力不是太大,而且工艺比较繁琐,往往一柄遂发枪所需的成本就是普通火铳的数倍。
崇祯十年,明代火器专家毕懋康就制作了燧发枪。它的构造和性能与以前的鸟铳无大差异,主要是改进了发火装置。
自生火铳的出现,将我国使用了两百多年的火绳点火法,改进为燧石发火。
毕懋康记载的是撞击式燧发枪,扣板机龙头下压,因弹簧的作用与火石磨擦发火。这样,不但克服了风雨对射击造成的困难,而且不须用手按龙头,使瞄准较为准确,随时都可发射。
燧发枪配有火石自动打火装置,不怕风雨并不须事先火绳点火,发射速度与精确度大为提升。
李兴大为震惊,在他的认知中,明末的统治阶级其实很烂,齐党、楚党、东林党、阉党、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断的党争严重摧残着这个老大帝国的命脉,而那些藩王、勋贵以及士绅阶级则拼命地吸食着这个国家的血液。
然而就是这个老大帝国在王朝的落日余晖下打赢了料罗湾海战,打的当时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退出澎湖,而荷兰则每年赔偿郑芝龙和明朝方面价值十二万法郎的银币。
自古以来华夏就不缺乏开拓进取的人才,无论是科技还是军事方面,大明与其说是亡于流寇,却不如说是亡于宗藩,士大夫阶层,大量的土地兼并使得无数的百姓沦为流民。
王自用、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剿之不尽,杀之不绝,无它,民无衣食可养也。
但是这些并不妨碍华夏科技方面的发展,无论是徐光启的《天工开物》还是毕懋康的《军器图说》均是这个时代汉人对未知事物的探索。
“如此,我靖南军可否大力研发遂发枪?”李兴心神百转,良久之后就向周士相等人咨询。
“大帅这恐怕不能,毕懋康所制遂发枪,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均比不上目前军中标配的火铳,甚至不能穿甲,故我大明军中并不能大规模使用,不过年前在下曾去过澳门,那边目前被佛朗机人所占,彼军使用的皆是火绳枪,威力远甚于我朝使用的火铳,不光是火绳枪,他们使用的佛朗机炮无论是射速和精度均强于我军的火炮。”
李兴不由地惊讶起来,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周士相和王文斌等人,他们要求加入靖南军时,他只以为这几个书生不过是怀有一腔热血的读书人,哪里知道居然对军械也有研究。
周士相等人看到李兴讶然的目光,却是拱手说道:“大帅鞑虏入我中土,我等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是有血有肉的,自建奴进犯两广,我等就绝了科举的念头,只想着能从书本和实践中寻找救国的良方,毕懋康先生的军器图说,我等亦有涉猎。”
“好、好、好呀!”李兴连声夸赞:“建奴乱我中华,尔等读书人亦有守土报国之心,何愁鞑虏不灭,本帅便令尔等组建军器制造局,所需银钱、工匠可尽数在军帅府调用,周兄可再去一次澳门将西夷所用之火器、火药带回梧州研究仿制,务必要使我军中火器强于建奴。”
王文斌和周士相等人大喜,连忙拱手称谢。
于是梧州制造局应运而生了,李兴以王文斌为制造局大使,正五品衔,专门负责火铳和火炮的改良,其余几个一起投靖南军的书生则至制造局任职。
而周士相则被他派往澳门负责采购葡萄牙人的火绳枪以及火药。
临行之前,李兴握住周士相的手说道:“周兄此去,责任之重不下于王文斌等人,若是能招揽几个熟悉西夷火器以及火药的工匠,则先生功在社稷,本帅定不吝封赏。”
周士相慨然应道:“大帅放心,士相此去绝不会空手而归,虽百死也会为我大明寻来精良之火器,至于封赏,士相只希望有朝一日,看到大帅扫平鞑虏,复我汉家故土。”
周士相走了,一叶扁舟,两个侍从带着李兴送予的一千两黄金,顺着西江往东而去。
虽然着周士相前往澳门,但是李兴绝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就在周士相离开的当日,军帅府旁边的一处院落被靖南军紧急征用,梧州制造局正式成立。
王文斌当日便带着数十名精通火器制造的工匠进入了制造局,李兴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先改良火铳,务必使火铳不会炸膛,同时要保证威力上不亚于满清的汉军,至于遂发枪则可以试制几把看看到底如何。
而王文斌则向李兴提及了军器图说中熬粪煮硝之法,更让李兴大喜,火药所需者便是硝石,硫磺以及木碳,若是有足够的硝石,则以后必然不虞药子有缺。
故此李兴即令王文斌在制造局开始试验煮硝之法,至于所需钱粮则由军帅府直接调拨。
制造局草建,事务繁多,但是李兴作为一军主帅,又即将东征,更不可能有时间去关注制造局的事务,所以只能当一个甩手掌柜,他对王文斌只说了一句话,本帅不看过程,只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