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没有给噶里道来任何喘息的时间,收降了明达礼后,就驱使着这帮新降的八旗兵向噶里道来逃跑的方向直追了过去。
听到白云山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后,噶里道来心知明达礼部已经全军覆没了。
近五百人的八旗兵居然连半刻钟的都没有撑住,这让噶里道来和刚塔阿更是亡魂丧胆。
“快走,那些云南蛮子又杀过来了!”
噶里道来一边惊呼,一边纵身上马,打马便向东奔逃,席地休息的满洲兵顿时一个激灵,也有样学样纷纷翻身上马,跟着噶里道来亡命狂奔。
然而清军八旗行不过十余里却又被西江支流龙泉河挡住了去路。
时值八月,龙泉河虽然不宽,但是由于连接西江,水流却是湍急,前有大河,后有追兵,噶里道来此刻的心情就仿若当日在逍遥津被张辽追杀的孙仲谋一样。
然而他绝不会相信自己能够马跃这数丈宽的的大河的。
“弃马,进山边的林子里!”
别无选择的噶里道来只一瞬间就下了决心。
眼看后方那些靖南军的马队就要冲过来,噶里道来急令满州兵弃马逃奔山林,唯有这样,或许还能活着回到广东去。
满州兵要从林子逃跑,靖南军却哪里又肯让他们逃走,追至河边的李兴当即命令各部弃马入山,尾随着满洲兵后队直追过去。
“统领大人你先走,奴才去挡住这帮云南蛮子。”
刚塔阿不想跑了,与其在这荒山野岭里转悠,不如和后面的明军拼了。
弃了马的满州兵仍是骁勇善战,他们没有被靖南军的人数吓得崩溃,而是在刚塔阿的指挥下不断用弓箭射击追上来的靖南军。
甚至有十几个满州兵直接掉头反朝靖南军杀了过来,他们这是要用自己的死为噶里道来换取一条生路。
然而令刚塔哈愤怒的是对面的靖南军不是别人,正是在三江口和明军作战的明达礼。
“明达礼你这个满洲的败类,我大清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看着正在指挥麾下马甲突击的明达礼,刚塔阿咬牙切齿地怒骂道。
“我明达礼是败类,那你和噶里道来连塞思黑都不如,你们的命是命,我明达礼麾下的牛录的命就不是命?凭什么我们要替你们当炮灰?”
明达礼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八旗马甲冲突,一边怒骂。
刚塔阿自知理亏,事实上他们逃跑并没有通知明达礼他们,也不在言语,挥舞着长刀带着部众就迎着明达礼杀了过来。
不断地有满洲兵被砍倒在地,哪怕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一起喝过酒,这一刻他们一个个双目通红,殊死搏杀。
随着跟上来的靖南军越来越多,任凭这帮满洲兵如何悍勇,但是他们如何能以一敌几,而且这些靖南军不是满洲兵就是李兴的亲卫,论勇力也不输于他们。
这些靖南军围住刚塔哈所部之后,其余的更是一头钻进了树林,想要追杀逃跑的噶里道来。
在刚塔阿决定断后之时,噶里道来就带着百余个亲卫逃入树林之中,然而这里本是白云山东麓,山多林密,他转转悠悠,哪里还能找到方向,只一小会就被追上来的明军截住。
亡魂丧胆的噶里道来哪里还敢接战只得边战边退,又朝着刚塔阿的方向退去。
混战之中,李兴带着王忠也是对着丧胆的八旗兵狂冲猛打,尤其是王忠,那大锤之下,几无一合之敌,每一锤下去都能带着一个满洲兵的生命。
凡是被他砸中的满洲兵,无不是脑浆迸裂,或是面目全非,又或者是粉身碎骨,身前身后到处是丑恶的脏器。
看着那些满洲兵的死状,无论是八旗兵还是靖南军,一个个无不是肠胃涌动,望之欲呕。
“败了,败了……。”
有受不了刺激的八旗兵竟吓得一把扔掉手中的长刀,然后一把扶住树干,强烈地呕吐起来。
哪怕他们曾经残杀过无数的汉人,但是当同样的遭遇落在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也会感到害怕。
噶里道来看着逐渐围拢过来的靖南军,噶里道来悔恨交加,他恨自己没有在三江口和明军死战,导致所部马甲战心全无,他又恨自己不顾明达礼独自逃跑,导致明达礼投降。
从前都是噶里道来快意的带人杀戮屠宰猪狗一般的汉人,现在却是被汉人反过来宰割,身为正白旗统领,心理完全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悔恨之后,他终于崩溃了。
“本将对不起大清,对不起主子呀!”
噶里道来此时脑中一片空白,手中的长刀不知丢在了何处,走起路来都跌跌撞撞,就跟一个疯子般在那不停的朝前走着,嘴里喃喃着说些他才能听得懂的话。
他被地上的尸体绊倒数次,却又数次爬起,但依然还是这个模样。
带着残存八旗兵苦苦支撑的刚塔阿发现噶里道来的失魂落魄的模样,急忙上前抱住他,叫道:“统领大人,你怎么了?”
然而他无论怎么叫唤,噶里道来却是始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依旧空洞无神,口中依旧喃喃自语。
看到已经丧胆的噶里道来,刚塔阿也是没了主意,战局已经明朗了,满洲兵完蛋了,他此刻便是想逃,也是无路可逃了。
整个战场之上,不断地有满洲兵被砍翻在地,而靖南军却是越聚越多,而那逐渐减少的喊杀声,无不昭示着满洲兵覆灭在即。
望着四面八方合围来的靖南军,跑到一棵大树下的刚塔阿都快哭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刚才拖着已经懵了的噶里道来在林中四处乱奔,可是怎么也冲不出去。
最后,他实在没有力气跑了,只得拉着塔音布躲到这大树下,然而他无论怎么摇晃,噶里道来始终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统领大人疯了,而手下的儿郎们正在不断地被明军砍杀,刚塔阿知道自己的末日近了,但是他仍然不想死,至少不是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自他记事起,他的阿玛就对他说过满洲人的武勇,那些南蛮子只配给满洲人当猪作狗。
他长大以后也是这般做的,自跟睿亲王入关以来,他杀的汉人南蛮子不知凡几,哪里想过自己会被南蛮子杀死。
我刚塔阿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我八旗男儿绝不会被这帮云南蛮子看轻的。
想到这里,他将噶里道来扶坐在树下,然后挥舞着腰刀便想要杀出来。
又一阵猛烈砍杀后,满州兵只剩下了十几个人,他们被迫退到刚塔阿所在那棵大树边,相互依托着和靖南军继续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