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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木叶无枝 > 第二十三章 老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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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午后,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酷热的天气让人们大汗淋漓。穿过天桥下面的人行道,是一条三岔路。在三岔口的位置,立着一个醒目的路标牌。游客一般都会沿着路标指示牌的方向,往下走便是一片着名的岭南水湾景区。每天都有许多游客慕名而来。

袁晨子坐在咖啡馆的窗前,蹙着眉头,正在默默地发呆。她的心里装着许多事。顾兰薇放下书,脱掉老花镜,问:“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袁晨子发愁说,“以前,觉得一些事情总遥不可及,所以不顾一切地去追求,有时候觉得能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花心思,尽管后来要付出多少努力又如何。可当事情真的实现了时,我是高兴极了,可又感觉是那么不真实,就好像漂浮在空中的泡沫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破灭。现在我便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美梦一样,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这真的是一场梦,那我该怎么办?”

这时,看到服务员端来糕点,顾兰薇点头致谢。她用叉子叉起一小块糕点,问袁晨子:“你觉得这糕点是什么味道的?”

“甜的啊!”

“那看到它,你想到什么?”

“想吃!”

“很好,你没有跟我说想到像苦瓜那样苦!尝尝!”

袁晨子不解地接过糕点吃了一小口,说:“这么好吃的糕点,为什么会联想到苦瓜呢?”她刚说出口,便明白了顾老师的意思。

“如果当下是甜蜜的,是美好的,又何必去忧愁那些不知道会不会来临的苦涩呢?人们常说,该来的总要来,就算躲也躲不开。不管将来怎样,拥有过便是幸福!”

“拥有过便是幸福!”袁晨子细细咀嚼老师的这番话,顿时豁然开朗。

这些年的相处,顾兰薇了解袁晨子的性子。

傍晚,顾兰薇和袁晨子一同走出咖啡馆,悠然自得地徒步到水湾边。岸边栽种的树木繁盛茂密,树叶静止得好像是被置于凝固的时间中,又好像是在不约而同地和人们玩起“123木头人”的游戏,在人们稍不注意地时候或者扭过头去的时候,它们才会轻轻地摇摆起来。沿着水湾远处望过去,在那片没有楼栋阻挡视线的空旷的天空中,似黄似红的晚霞,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自己的美丽,拱形桥上偶尔有行人经过,偶尔也能看见几个推着自行车的人,从桥的一头艰难地往桥上走,接着在另一头滑下去。

“晨子,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四年!”袁晨子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呀,四年!转眼间,我就在这里住了四年多!准确地说,我回来这里已经四年零一个月了。”

袁晨子记得顾老师的确有跟她提起过,她原是广州本地人,后来跟随丈夫到了沈阳。顾老师当时说起的时候,只是一句带过,并没有具体说。索性,袁晨子今天就问多几句。

“我是二十岁离开广州,到沈阳的!之后,几十年了,都没有回来过。直到四年前才有机会回来走走,这一住就是四年了!我记得当时走的时候,这里的布局大概也是这样,不过河边的这些楼房以前是没有的。这条河也没有现在这样干净,以前人们常叫它臭水沟,从这里走过的人都常常要捂着口鼻跑过去。”

袁晨子用力地嗅了嗅:“臭水沟?”空气中夹杂着岸边无名花和树木的清香,难以想象这里以前会是一条臭水沟。

“现在自然是不臭了,而且还变得很干净,成了景区的一大特色。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可惜这么大的变化,我是看见了,但我老伴却没能看见!”顾兰薇继续说,“我跟我老伴就是在这里认识的。我当时是唱戏的。经常在前面的八和会馆里面吊嗓子,练台步。记得有一天,天忽然间被乌云遮盖。没多久就是电闪雷鸣,紧接着下雨。在还没下雨的时候,师父就跟我说天快下雨了,让我快去把晾在外面的旗子收回来。那时候,我们唱戏的是很看重自己的会旗的,可以说视旗如尊严和荣誉。可偏偏那天,我玩得实在是开心过头了,便忘记师父让我收旗子的事。直傍晚躺在床上,我才猛地想起来。于是,随便套了一件雨衣就跑出去。可是到外面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旗,那天的风特别大,,觉得应该是被风给刮跑了。我当时就害怕了。回来后,生怕师父责骂,没敢告诉他。那时候,如果的会旗弄丢了,绝对不是一件小事。那天晚上师父在忙其他的事,没有提起旗子的事。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这件事瞒不了多久,迟早要挨罚,干脆就告诉他好了。领完罚后,才有人告诉我,旗子就在外面的竹竿上晾着,没有被风刮走。后来知道,是被一个搞工程的人拿走了。我偶尔会在街上见到他,高挑瘦削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虽然他年龄不大,但是很多人都叫他“祥哥”。我当时觉得他肯定是故意作弄我,不然为什么要在我被师父罚了之后,才把旗子拿出来。”

“那他是故意的吗?”袁晨子挽着顾老师在在长凳坐下。

“不是!是我错怪他了!但我当时还不知道,就气呼呼地去找他讨说法,问他为什么要作弄我。可谁知他当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的朋友才帮忙说清楚,事实是他当时看到已经快要下雨了,但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来收旗子,他就决定帮忙收然后送回去。但他走到门口时,看到院里站了几个女孩,就没敢进去。所以,就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太阳出来了,才拿回原来的竹竿上晾着。但不巧的是,我那时已经被师父惩罚了。”

“因为这件事,我们才真正算认识了。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工程师,有时候他扶着脑门在思考图,我就喜欢盯着他,那个样子真让人挪不开眼睛。我喜欢唱粤剧,他知道,也爱听我唱。后来,相处久了,我们就走到了一起。当时很多人都是反对的,包括我的师父。祥哥的老家在沈阳,师父是觉得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要受苦。而且他是工程师,我是一个唱戏剧的人。这样的一对在当时是不容易被人祝福的。我们本来是要在这里再住久一些的,后来,他家里来信说父母身体不好,就提早回去了。他倒是问过我,愿不愿随他回去,因为他知道回去就意味着要放弃唱戏。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总要在取舍中抉择。我是愿意跟他回去的。虽然师父极力反对,但是,他知道我脾气倔,兴许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便由着我。那天我们走的时候,他没有来送行,师父他一定怪我就这样走掉吧。”

顾老师叹了一口气,说:“好了,今天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袁晨子答应着扶起顾兰薇。

“老师,后来你还唱戏吗?”

“不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