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什么相敬如宾，什么照顾她直到她老去？如今想来，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唐婉帮他挡住了皇室联姻不假，可是他呢？遇到陶绾之后，他几乎全幅心思放到了陶绾那边，就连原本对唐婉寸步不离的离墨，都被他遣到了陶绾身边，他何曾关心过唐婉？
若非是
他一意孤行，若非是他执意全唐婉帮自己这个忙，唐婉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唐棣大步走到前厅，猛地推开前厅半关着的门。
“吱呀——”尖锐的声音让唐棣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尸臭味，唐国忠已经赶了回来，呆呆地坐在一张木椅上，一张皱纹层叠的脸变得煞白。
地上摆了一个担架，担架上的人被人用白布盖住身体，露出唐婉那张小巧的脸，担架的旁边，是唐婉的贴身侍女，绿芜，绿芜趴在唐婉身上，不断抽泣着。
“小姐……”
唐棣踉踉跄跄地走入殿内，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嘴角扬了扬，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表妹，别闹了，你起来，我带你出去听戏。”
“你不是最喜欢听《拜月亭记》吗？过几日戏班子会去春香楼，我托人拿到了戏曲的名录，里面就有《拜月亭记》，你赶紧起来，咱们一起去看啊。”
“还有你看上那支玉簪子，我也给你讨来了。”
“你快起来啊……”
听到这话，方才坐在木椅上的唐国忠突然猛地起身，大步走上前，猛地挥手，一拳打到了唐棣的脸上。
唐棣往后踉跄了好几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还没等唐棣回过神来，唐国忠又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你如今在这猫哭耗子有什么用？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会帮我护好唐婉，我才助你上演这一出荒唐的戏，如今呢？你是逃脱了那群人的魔掌没错，可是我的婉婉，我的婉婉却成了你的替死鬼！”
唐棣看着眼前的唐国忠，好半晌，也只是垂了垂眼帘，低声应了一句，“对不起，舅舅。”
“对不起？呵，一句对不起，我的婉婉就能回来了？”唐国忠一想起，前几日女儿还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如今却只能躺在地上，他便气得不打一处来，“这就是你想出的好计谋！把你的表妹活生生逼上了绝路！”
唐棣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什么都给不了唐国忠。
唐婉去世，他的伤心不比旁人要少，他和唐婉虽然名义上是表兄妹，可是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就犹如亲兄妹一般。
如今，唐婉却因为他，变成了这般……
唐国忠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准备再次挥拳，一拳还没打下去，一个婢女的呼喊声从门外传来。
“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唐夫人的贴身婢女香儿跑了进来，香儿刚进来，看着殿内混乱的场面，一时间居然愣住了，连原本想要说的话也不记得了。
唐国忠这才冷哼了一声，松开了唐棣的衣领，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抬眸看向香儿，“何事如此慌张？”
不好了？他宠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香消玉殒了，还会有比这更不好的事？
香儿听到唐国忠的话，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唐国忠一眼，低声说道：“是夫人，夫人她……”
香儿说一半便顿住了，唐国忠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镇定。“夫人怎么了？赶紧说！”
香儿这才定了定神，看了唐国忠一眼，低低地说道：“夫人，夫人她疯了……”
“什么？！”唐国忠一骇，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蓝昭连忙伸手将他扶住，“老爷，您没事吧？”
唐国忠却顾不得这些，他一把推开蓝昭，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瞪了唐棣一眼。
“你舅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又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唐棣如同没听见一般，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唐婉的尸体。
在场的下人面面相觑，议论声不断。
“夫人疯了？真的假的？”
“夫人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要强，怎么会……”
“废话，若换做是你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你受得了？”
“走吧，看看去就知道了……”
一群下人议论着，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唐棣，你推我搡地往外走去，眨眼间，方才还闹哄哄的前厅一下子变得无比寂静。
蓝昭跟在唐棣身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喊了他一声，“公子？你还好吗？”
唐棣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一丝血腥味顺着牙齿钻进了他的嘴里，他才松开了几分。
他抬了抬手，有些无力地说道：“蓝昭，扶我一把，我们去看看舅母那边怎么样了。”
蓝昭将他从地上扶起，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低低地问了一句，“对了，公子，唐婉姑娘的事……”是否需要对外公布。
唐家的独生女去世，这么大的消息，无论如何都难以掩盖，除非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跳出来，顶替唐婉的身份，继续苟延残喘。
听到蓝昭的话，唐棣的脚步一顿，下意识接道：“不能。”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唐婉去世的消息都不能外传。
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说，一旦唐婉去世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人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为自己挑一个合适的王妃，尔后控制汴梁城，甚至控制唐家。
站在唐家的角度来说，此事更是说不得。
从前唐家的分支就一直对唐家的财力虎视眈眈，唐国忠的二弟，也就是自己的二舅，甚至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说要将自己儿子过继给唐国忠，以后当唐家的**人，只是这事一直被唐国忠以唐婉当借口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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