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一陌平静地询问。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她忐忑地开口,虽然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沈一陌在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崔梓栎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沈一陌,答应我,你要是知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请不要恨我,我会去赎罪。”
“你怎么了?怎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沈一陌微微蹙眉。
“不知道我告诉你以后,能不能减轻一点我的罪孽。”崔梓栎的泪水缓缓从眼眶夺出,她那么骄傲又优秀的人,明明拥有了一切,却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做出那样幼稚又无理的事,最后还害得她差点被杀害,如果她真的离世,自己这下半辈子就算能一直陪着沈一陌,估计也良心难安。
而且明明这五年她有无数次自首的机会,却因为贪心和害怕,选择了无视路尔的生死。尽管没有她的助力,沈一陌不会这么快抓到凶手,可是无数个深夜她都会惊慌地从梦中醒来,这样的日子太煎熬了......她见到路尔的第一眼,有恐惧,有不安,但更多的是庆幸。
“你要告诉我什么?”沈一陌那一边传来钢笔敲击办公桌的声音。
“当初,是我把路尔带到那座桥上,虽然我只是想验证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她了,没有想要杀害她的想法,如果你不来,我自然会把她安然无恙地送回去,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也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为什么他们没有把你供出来?所以,那些凶手是你安排的?”沈一陌语气一下子冷厉了下来,像山顶刺骨的寒风。
“......是,但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当时我在车里想去帮路尔,但是车门被锁住了,我没有办法下车。”崔梓栎哽咽着开口。
“可这五年你也没开过一次口!”沈一陌音调忽然提高,带着怨怒和忿恨。
“所以说那个凶手和幕后的人目标明明就是置路尔于死地,最后在警察局却说是在桥上威胁不成最后失手推了她。他们这么嚣张的缘由我也终于明白了,因为没有证人可以证明他们的真实意图。唯一一个能证明的人,为了自己一定会选择沉默。崔梓栎,我何德何能让你连底线都不在乎了?”沈一陌忽然冷笑了起来,言语间满是自责和无奈。
“我也不愿再隐瞒下去了,你报警吧,我会认真接受调查,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警察。看在以前我父母收留阿姨和你的份上,我不在的日子,就麻烦你帮忙照顾他们了......”崔梓栎说话静静等待沈一陌厌恶的咒骂。
可是他没有挂断,也没有说话,崔梓栎说完了这番话,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消失了,她将手靠在落地窗上,贪婪地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和忙碌的人群,离开后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看见这样的城市了。
“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电话那头传来沈一陌长长的叹息。
“沈一陌......”崔梓栎眼里闪着泪光,那是愧疚是后悔是痛苦。
“我不会报警,也不会逼你去自首,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自己去面对。崔梓栎,你们家对我们的恩情就止于此吧,我做不到无视你的所作所为,我能做到的只有尽量不用自己的仇恨去干预警察的判断。”沈一陌说完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将崔梓栎即将宣之于口的消息湮灭在了无声的寂静当中。
她再想拨回那个号码,却发现已经打不通了。她轻笑出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参与了,若真有缘分,你们必然能再次相见。不过沈一陌你真是又无情又心软,我倒真希望你能够报警来抓我,一了百了让我绝了念想。
餐厅
“路尔姐,你瞒得可真够好的,我和主编这五年压根没想过你已经去国外了。”小编辑一边往嘴里送着蛋糕一边夸张地皱着眉。
“哈哈,当时有难言之隐嘛。”
“因为小孩?那么可爱,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这个年代单亲妈妈,单身妈妈到处都是,你一个写悬疑的怎么还这么传统?”小编辑嗤了一声。
“也不全是,说起来比较复杂。”路尔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笑容温和而淡然。
“我们崔总让我找你过来,我把你身份信息给行政的时候,她说身份证号码无效吓了我一跳。结果你居然连身份都换了,怪不得之前收取稿费都是用你家人的卡号,我们这种常年看极端故事的人,想象力又丰富啊,那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犯了法偷渡出国了哈哈哈哈哈。”小编辑开玩笑道。
“带着孩子奔逃风险太大了。”路尔一点也不生气,笑着接过话茬。
“你新名字是意大利语?翻译过来叫什么?”
“Andreina,安德莱依娜,我儿子叫约书亚,这个名字是他教父取的,比我的好听很多。”提及孩子路尔弯起眉眼,冷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靠在白色的椅背上说起意语时她整个人显得自信又明媚。
“哇,路尔姐,你刚刚那个样子好迷人啊。”小编辑一下子看呆了。
“哪有,你太夸张了。”路尔被这么直白的夸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晚上你就要赶回去吗?反正酒店都定了要不住一晚呗,高级套房哦,不住白不住,我特意挑的地方,能俯瞰S市的景色!”
“不了,我得回去陪儿子,这次就谢谢你的招待了。”路尔婉拒道。
“害!跟我还客气,你的新书策划已经交上去了,封面和出版还有序言这些等主编回来亲自和你谈。既然你坚持要走,那我下班送你去机场。”
“那多谢你了。”
沈氏集团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沈一陌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疲惫地开口。
彭竹双手垂在身前回应:“没有。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证明路小姐或许还在这世上某个角落活着。”
沈一陌听后陷入了沉默,彭竹见状小心翼翼地退后打算离开,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刹那,他似乎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地叹息:“那她为什么还不肯回来?”
郑宅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许孑抱着故事书倚在床上温柔地询问路软软。
“等路路。”路软软枕着许孑的手,一边翻着面前的画本。
“她回来都要半夜了,你这么小就要开始学熬夜了?你先睡,一会儿我去接路路回来,保证把她安安全全带回家!”
“我还是想等路路。”路软软难得没有听话固执地摇着头。
“可是今天送路路走的时候,是哪个男子汉说不需要她陪,而是你陪她的?”许孑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轻笑起来。
“那是我骗路路的,我得把自己当成男子汉,路路才会放心,她一个人照顾我,我要是太依赖她了,她会很累的。”
听见路软软说的话,许孑一下子愣住了,一时间对着路家这两母子的倔强是又心疼又无奈。
“以后有我在,我不会让她这么辛苦的,软软只需要当好一个小孩子就可以了,不用强迫自己变成男子汉。”许孑将他揽进怀里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路软软将头从他胸口处抬起来,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许孑:“真的?那路路喜欢你吗许孑?我希望妈妈能嫁给一个她喜欢的人。”
许孑犹豫了片刻随即勾起唇角自信地答道:“她会喜欢我的。”
“那就好......”许是许孑的怀抱太温暖了,路软软还是没撑住,眼皮重重地搭了下来进入了美梦,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嘴边一直挂着笑。
帮软软盖好被子,许孑看了看时间,拿上车钥匙离开了房间。
路尔刚出机场,透过熙攘的人群就瞧见许孑正低着头在门口踱步。路尔提着包加快了脚步忙走了过去:“我不是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去吗?你明天还要上班,总跟着我熬夜干什么?”
许孑压根不在乎她的碎碎念,眉梢里满是心安的喜悦。他顺手拎过路尔的包,然后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背上用她无法反抗的力道将她推上了车然后垂眸细心地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哇,许孑,你现在连斗嘴都不和我斗了,怎么这么反常?!”路尔不太习惯他这又温柔又一本正经的模样。
许孑撇过脸无奈地笑起来,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嗓音懒懒地开了口:“你还真是不知足,我这样不好吗?又成熟又稳重,一看就是一家之主。”
“我警告你少动我的心思啊,本小姐只想往前看。”路尔开着玩笑打趣道。
“你只管朝前看,我会在后面乖乖跟着的。”许孑丝毫不介意她的拒绝,之前的自己太懦弱了,所以才让她消失了五年,现在只要她没有选择其他人,他一定要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着她。
“饿不饿?我买了你爱吃的麻圆和炸鸡。”许孑笑着伸手从后面拿出包装盒放在路尔腿上,然后发动了车子往郑教授家开去。
“你现在住我老师家都住习惯了?自己家也不回?”
“是郑教授热情邀请我的好不好,而且他和红姨喜欢热闹,多一个人在家你瞧见没,整天笑的合不拢嘴。”
“那是因为你吗?那是因为我和软软。”路尔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实在不行,当我是附赠也可以啊哈哈哈。”许孑不要脸地抬了抬眉毛,那搞怪的神情逗得路尔噗嗤笑出了声。
“软软睡了?”
“嗯,我哄睡的,刚开始愣是撑着眼睛说要等你回来,他不大点小子每天给自己打气说自己是男子汉,一定要让你放心。”
“他虽然小,但是很多事也明白。其实怪我,总是想一个人去完成所有的事。”路尔垂下头内疚地开口。
“你知道就好,这世界上有种关系叫互相依靠,就跟三角形是最稳固的结构是一样的道理,一个人没有支点,一阵风吹过,很快就会倒的。”
“嗯.......”
瞧见路尔情绪低落,许孑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别想那么多,对了你的工作完成了?”
“嗯完成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G市?”
路尔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刻意将脸转向窗外,许孑虽然失望但也学会了不去在乎,她有她的心墙,他自然也有他的执着。
“过两天吧,杜柒漫说她马上要回来了,让我在b市好好待着哪里也不许去,这家伙也是超级粘人的主。”
“好,我们一起回G市,我得好好跟路爸路妈道歉才行,这么些年,都没有去看过他们。如今知道你完好,我也没有逃避的理由了,正好带上软软去给我奶奶看看,她很喜欢小孩子,你的孩子她一定更疼爱。”
路尔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是啊,五年过去了,她要去看的人有很多,需要去道歉的人也有很多。
翌日
晚上睡得晚,到了中午路尔还在赖床,她闭着眼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发现早已经没有路软软的身影了,不过这是在老师家,她也不用紧张。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条斯理地洗漱换好衣服,推开房门时,红姨正在院子里晒着菊花,老师在石桌上练字,大白懒懒地躲在阴凉的角落,许孑早就出门上班了,可四处看来都没有软软的影子。
“老师软软出去玩了?”
“你这当妈的也是心大,孩子都被抱走了你还能睡得这么踏实。”老师冷哼了一声,不满地抱怨。
这几天软软天天不着家,他明明是把孩子留下来和自己玩的,结果不是这个来抢就是那个来抢,害他都没机会来陪自己。
“谁抱走了?许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