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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一回来就给我指派活计。”

曹家大小姐从门外挑了帘子进来,嗔怪瞪了弟弟一眼,嘴里玩笑,“好在是回家来了,否则在外边遇见,我都要认不出了,还以为哪里的小肥猪呢。”

随后进来的大夫人也是笑道,“二弟这是吃得好睡得好,才胖了很多。娘以后可是要担心小叔太胖,不必惦记他瘦了。”

一家人除了出门办事的曹大公子,都到齐了,自然也就更热闹了。

曹夫人确实染了风寒,脸色有些不好,这会儿见了儿子,吃了儿子带回的果子,自然就好多了。

曹睿偶尔望向父亲,见他眼下青黑,好似没有睡好,就问道,“爹,您最近是公事太忙了吗?可要注意身体啊,公事不要太费心。明年春天我打算跟学院说开一个新课题,杂交育种,把草原马同咱们大越的土马杂交,培育出适合大越气候,又健壮耐力好的良马…”

他这里说的兴致勃勃,却被老娘一把拍在后背上,嗔怪道,“你这说些什么呢,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曹睿扭头一看,嫂子和姐姐都是脸红,差点儿把头埋到椅子下边,他这才想起这些杂交育种之类,实在是个不雅的话题。

于是,他就嘿嘿傻笑,企图蒙混过关。

好在,曹小姐疼弟弟,扯了嫂子一起起身,“弟弟难得回来,我们去厨下做两个好菜,下午弟弟还要赶回学院呢。”

曹夫人赶紧应了下来,“好啊,记得杀一只鸡煲汤,你弟弟喜欢啃鸡腿。”

曹小姐应了,就同嫂子一起出去了。

曹大人干咳两声,嘱咐夫人,“你去歇息一会儿,我带睿儿去书房,问问功课。”

曹夫人虽然没有同儿子亲近够呢,但父亲教导儿子,她可不能拦着,于是赶紧撵人。

曹睿倒也不打怵,他在学院里也是学的不错,很受先生器重,同窗们也相处不错。

父子俩到了书房,小书童上了茶水,不想曹大人问话却有些心不在蔫,不一会儿撵了书童到外边看着,然后又不说话了。

曹睿觉得奇怪,就问道,“爹,可是家里有什么为难之事?”

曹大人抬眼看向小儿子,神色很是复杂,叹气道,“爹也不瞒你,家里确实出事了,而且只有你能救咱们一家。”

“到底出了什么事?爹,你快说说,我怎么才能救咱家。”

曹睿惊了一跳,脸色都变了。父亲的官职虽然不大,但也是从贫苦的老家,一路通过科考出来的,如今在老家还是所有读书人羡慕崇拜的对象呢。他自小就以父亲为骄傲,如今突然见到父亲这般,他下意识就觉得揪心。

曹大人沉默了好半晌,长长叹气,然后低声说了起来。

原来,曹大人出身在湖州一个偏远的小镇,镇上多半是猎户和农人,曹家人为了供给曹大人读书,可谓是耗尽全家的心血,好在曹大人也争气,一路考进了京都,成了进士,也被留下做官。

老家自然是轰动之极,以至于很多人都要供给孩子读书。但无奈家贫,最后就找到了曹家,想要曹大人看在家乡父老的情面上,帮扶一把有天分的学子。

曹家平日被乡邻们敬重,又喜爱颜面,就一口应下来,给曹大人写信了。

但曹大人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薪俸尚且不够给上官送礼,照顾自己生活,哪里有余钱给家里。但家里和父老乡亲不懂,都以为当了官,就是银子流水一样进来,他不肯给就是忘恩负义。

曹大人无奈,当时正好在牧马监做个小管事,草原那边买来一批战马,交给牧马监照料,目的是琢磨战马的育种。

草原马本就难得,何况还是战马,很多富贵人家就开始寻他说话,打算送匹土马进来,换匹战马出去。一进一出,给他三百两的润手银子。

左右也没人来查马匹是草原马,还是土马,牧马监又是整个大越朝堂最低等最不受重视的地方。

所以,他就铤而走险,一次换了五匹马出去,得了一千多两银子,分润给下边的小吏,上边的长官,最后得银八百两。

这八百两,寄回老家五百两,置办了族田,收获粮食卖了银子用于供给族人弟子读书,或者祭奠祖先,立刻让全族都欢喜起来,父母家人更是扬眉吐气。

剩下三百两,他在京都的日子也松快自在很多。

这般,尝到了甜头之后,换马的事也就越来越多。

他也用这些银子,在老家买了更多田地,给父母家人盖了大院子,在京都买院子,成亲生子,一路走到了今日。

他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儿,上下也都打点的妥当。不曾想如今还是因为这份贪婪,别人家抓了把柄,把全家的脑袋放到了铡刀之上。

大越律法,贪污银两过千罢官,过万抄家灭族。他贪污的银子,足够抄家灭族七八次了…

曹睿简直听傻了,一直让他崇拜骄傲的父亲,居然是大越的蛀虫。而他们姐弟,老家的风光,都是依靠那些贪污来的银子才有今日。

他不能接受!

“爹,这…这不是真的!”

曹大人狠狠抹了一把脸,既然把话说出来,他也豁出去了。

“睿儿,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爹这些年记录的账册被外人拿到手了,若是交给朝廷,咱们一家最好的结果就是抄家发配。到时候,你们兄弟同我发配去边疆,但你母亲和姐姐…却要被卖去教坊司做官妓。以你母亲和姐姐的脾气,绝对不会活下去…”

曹大人也红了眼圈儿,抱了脑袋哭了起来,“睿儿,如今都靠你了,全家都等你救命。”

“爹,您别这样,到底要我怎么救!”

曹睿根本不敢想象,柔弱的母亲和温柔的姐姐流落到教坊司会是什么下场。

他哆嗦着手扶起父亲,“爹,你快说,到底要我去求谁,还是要我去顶罪!”

“不是,拿了账册的那人,要学院的钢刀锻造法子,他说你掌管着学院资料室的钥匙,可以轻易拿到锻造法子。也不用你直接偷出来,只要抄录一份就可以了。”

曹大人不等说完,曹睿已经脸色刷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爹,不成…不成啊!学院保密条例,方子不能动,那是学院师兄琢磨出来的,先生说谁弄丢了,谁就是大越的罪人…”